时间飞逝,一月后。
夜深露重,亦凉如水。
只见一人影独自站于宫墙后院内,正是江雨浓。
她再不复从前的风光,只着一单薄凉衣,面色晦暗,一双玉手紧紧的绞着帕子,仿佛时时便会潸然落泪。
“报仇不成,反倒令人耻笑,真是可笑,果真可笑!”
说着,她抬眼望向天空高悬残月,恍惚间,她觉得凤绯似乎正在上头看着自己。
深吸一口气,她放空了思绪,微微闭上双眼,脑海里满是凤绯的脸。
不自觉挪动脚步,轻纱缓缓舞动,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摆随身舞动,轻盈的脚步翩跹,兀自投入,却是别有一番怜爱之美。
江雨浓忘情地舞着,忘记了自己在被关着禁闭,也忘这些是否报仇的是是非非,沉浸于只属于她自己的舞蹈中。
这是她第一次为自己而舞。
“好,好。”
一舞方毕,不远处却传来阵阵击掌声,江雨浓心头一惊,猛地转过身。
只见来人一袭白衣,举手投足间皆是风度翩翩,他正是凤阳。
“姑娘真是好舞艺。”
他今日与蔺之晏聊得晚了些,方才刚御书房出来,正巧路过,就看见一名女子在此跳舞,动作姿态温
婉流转,又柔中带钢,故而驻足欣赏一番。
“夜深露重,娘娘应当衣着单薄小心着凉。”
被他一声娘娘叫的有些无奈,江雨浓知道那日宴会他也在,觉得他是在嘲讽自己,当即冷冷回了句,“多谢”就转身要走。
而凤阳还不知自己被误会了,见她脸色徒然一变,当下有些哭笑不得地拦住她,道:“这是何意,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没说错,都是我自己丢脸,走开!”江雨浓冷声,绕开他就又想要走。
发现症结所在,凤阳大笑两声,道:“原来如此,其实娘娘不必太过介怀宴会之事,那不是你的错。”
“呵,不是我的错,可他们都觉得是我卖弄。”最后四个字,江雨浓说得咬牙切齿,天知道这段日子,她听了多少人在背后这样议论她。
“争取自己活下来的机会,卖弄又如何。”
凤阳一言点中要害,“那些仪表堂堂的君子和端庄秀丽的闺秀,他们所做出来的各种姿态,也都是为了生存下去,只是你选择的方式与他们不同,仅此而已。”
江雨浓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评价自己,当下也愣了下来,看着他入玉般温和的脸,竟不自觉地有些
痴了。
他是第二个跟她这样说的人。
“后宫之中,没有恩就活不下去,而皇上看起来并非是个爱慕美色之人,娘娘若是想寻个依靠,不妨换条路,说不定能走通呢?”
闻言,江雨浓皱眉,十指紧紧掐入掌心,好让自己保持冷静,“白大人的意思是说,我可以走你这条路吗?”
“……”
凤阳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一个大胆的女子,沉思片刻,他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
“可以,我在京中待得日子可能也不长了,正好缺个眼线,娘娘可愿意。”
“愿意!”江雨浓不甘示弱。
“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有些太过仓促,又太过直白的商讨,江雨浓在凤阳走后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就成了别人的眼线了?
……
翌日,早朝中。
蔺之晏突然宣布封白旭为镇北侯,并派遣他前往边关驻守。
圣旨一下,满朝哗然,谁都知道这一个月白旭为了处理边关叛乱之事劳心劳力,而如今眼看着事情快要处理完了,蔺之晏又一道圣旨让他去边关驻守,虽说封了个侯爷的位置,可又没有说明其职位,换句话来说,就是“
明升暗降”的虚位。
而白旭也欣然接了旨意,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的情绪。
散朝时,已是烈日当空。各路大臣三五地结伴于回府的路上,讨论着今日的早朝。
“各位同僚啊,你们觉得,当今这白旭侯爷到底是让皇上喜还是忧啊,这决议也太不公平了些。”
一位年岁稍大些的缕着自己的白胡子,看向身侧几人。
“话可不能这么说,皇上的心思哪是咱们这些人能够妄议的,做好自己才是。”另外一人摆摆手,只作不言。
“不不不,要论起来,白旭侯爷可是劳苦功高啊,可是这,这才回来几天啊,又要被赶走了?”其中一人疑惑不解,俨然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他身侧那人又神神秘秘地道:“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吧,世人都说,圣上心不可曰。要想好好过了这辈子,少说几句,少说几句吧。”
那人只得点点头,摇着头各自回了府。
凤阳依然是一身朝服,他对此并不意外,本来也在意料之中。
略略眯了眯双眼,尤其刺眼的阳光照的他眼睛生疼。这些朝中大臣的指指点点,他都看在眼里,哪个能用,哪个不能用,他的心中也都有数,
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自言道:“终于开始了。”
此后几日,凤阳借着自己即将前往边关为由,宴请了不少大臣前往府中小聚。
……
皇宫之中,秦笙端着食盘行至紫宸殿门口,犹豫几番后,终于让人进去禀报。
在外等着的一段时间,秦笙的心都是悬着的,若是以前她定然毫不犹豫地就会去找他,而现在她却不由得有些担心,他还会不会见她。
正想着,孙公公从殿内出来,道:“秦妃娘娘请进。”
心终于放下,秦笙缓步走进殿内,随即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起来吧。”蔺之晏的声音沉沉的,没什么情绪。
“臣妾为皇上准备了些银耳羹,您得空喝一碗吧。”
“什么事?”
轻轻咬牙,秦笙将食盘交给一旁伺候的宫人后,又上前两步,径直跪下道:“臣妾近日听到些消息,是关于镇北侯白旭。”
闻言,蔺之晏批阅奏折的笔停了下来,目光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随后大手一挥道:“你们几个退下。”
待殿内太监退下后,他才接着问道:“直说吧。”
“臣妾,也是无意中得知,镇北侯这些日子经常宴请朝中大臣,而且还有结党之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