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周围人都是一愣,寻声看去,只见凤轻舞此时正站在殿门边,气质端正雅致,恍惚间施太后竟不知为何心中闪过一个名字,但又很快被她否定掉,明明是两个不一样的人,她怎么会突然想起凤轻舞那个丫头。
“参见太后。”凤轻舞缓步走进殿内,朝着施太后俯身行礼。
“免礼。”施太后挥了挥手,又道:“无忧姑娘怎么来了,可是素儿那边……”
“章素公主如今很好,已经喝了药,睡下了。”
“哦?那可就太好了。”
施太后心里总算是能有一块石头放下了,这段时日,凤素哪次不是闹得人仰马翻才肯歇息,如今能够安静下来,就已是很大的进步了。
“只是,刚刚你所言,又是何意?”
闻言,凤轻舞再次俯下身恭敬道:“听闻太后您的补药中被贼人下了毒,我平生最恨这种背后下毒之人,所以就忍不住多了句嘴。”
“哀家倒是觉得,你的想法很不错。”
“一点拙见,太后不责怪就好。”
“你也是懂得医理之人,哀家补药里的毒,你可识得?”
“辨毒,我是略懂一些,可太后也总得先让我见过有毒的药
物,才能进一步确定。”
“去,取来。”赵太后抬手一挥,立马就有人将那碗有毒的补药送了过来。
凤轻舞稍稍对那碗药进行了些常规的检验,当下便点头道:“确实有毒,不过,这下得很浅,而且还是一种慢性毒药。”
“说下去。”施太后颇为感兴趣地看着她。
而凤轻舞闻言却反而摇了摇头,道:“太后,有些话,我认为只能私下说。”
施太后蹙眉,犹豫片刻后,才将殿中的人全数遣退。
“这下,你可以说了吧。”
凤轻舞点头,神色严肃道:“这种毒名唤木香,我曾在师傅的医书上见过,它无色无味而且毒量也不大。”
施太后道:“这些太医都跟哀家说过了。”
“那有没有太医跟太后说过,这种毒药就算一次吃得再多都不会伤及性命,只有长期服用才会令人逐渐衰弱致死,而且病症看起来像是生了大病,中毒者甚至自己都察觉不到。”
闻言,施太后陷入一阵沉默。
“这种药只有长期服用才会有效果,也就说明,您的身边可能有人不忠。”
凤轻舞后面的话说得很轻很慢,暗示性却是极强。
果真,施太后在听了这
话后,脸色稍稍一变,双手也在不自觉间握紧,相对于敌人的针锋相对,往往自己身边人的暗害才是最可怕的。
“无忧姑娘,可真是七窍玲珑之人。”
施太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眼眸微眯,又问道:“既然你都能想到这一层,那幕后黑手,你不会也猜到了吧?”
“刚刚所言不过是依据事实进行推测而已,至于幕后之人,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是吗?”
“当然。”
凤轻舞的回答滴水不漏,不卑不亢,几次三番地试探下来,施太后也没能从她口中套出半句话,反而觉得她有些话,说得还确实有些道理。
而凤轻舞此次主动出击,“贼喊捉贼”目的就是要在施太后的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遭人下毒,她定然会追查到底。
只要她按照自己所说的去查,那么凤轻舞就有办法将所有的线索,都引向凤傲天。
身在太医院,能做的事绝对远远超过他人的想象,比如她可以不动声色地往各宫主子平日副食的补药里加些东西,又或者将一些药物换成别的相近药物,东改一点,西改一点,很快配制木香的药材就都齐了,而且这些药都是由
凤傲天身边的专用御医所挑选,不论怎么查,都只会查到凤傲天的身上。
三日后,凤傲天气势冲冲闯进凤禧宫与施太后密谈半日,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凤轻舞冷眼看着这一切,这才刚刚开始。
……
另一边,凤阳孤身潜入敌营,成功盗得年翊的作战布防图,连夜制定计划,趁敌军来不及更改防卫之际派兵快速进攻,打了年翊一个措手不及,一举收回九边关。
消息传出举国振奋,但却极少有人知道,凤阳在这场战役中不幸受伤,一支刻着“飘雪”二字的利箭正中他胸口,离心脉只差两寸。
颜宓在为他把箭时都忍不住破口大骂他是个疯子,哪有副帅亲自带着前锋营冲锋陷阵的!
“颜姑娘,您冷静些,白副帅的伤口还流血不止呢!”
顾言着急地给白旭止血,可无论她如何用药包扎都止不住,当下把她急得一脸大汗。
而颜宓寒着一张脸站在一旁,暗骂一声混蛋,紧接着上前一把推开顾言,自己用从凤轻舞那里学来的一套针法,在他几处大穴上快速下针,众人凝视之下,血竟奇迹般地止住了。
“止住了,颜姑娘你太……”
“闭嘴
!我刚刚下的这几针只能暂时止住他的血,三天,最多三天,若是没有奇迹的话,他照样会血枯而亡。”
听完这话,在场之人脸色皆是一变,上官千千一拳打在桌上,瞬间众人都清晰地听见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如同颜宓所说那样,她的针只能暂时止血,凤阳的伤连一点愈合的迹象都没有,明明这次打了胜仗,成功夺回九边关,可全军上下却看不到半点喜气。
期间,凤阳醒过来一次,见到胸口血肉模糊的样子,当下似乎也懂得了些什么,他没让任何人陪在他身边,独自一人静静躺在屋里,等待生命的最后一刻。
“只可惜未能再见我妹子最后一面。”
“你有妹妹,叫什么名字?”颜宓的声音突然响起,她不知何时自己偷偷溜了进来。
凤阳有些惊讶,却并未责怪,只轻笑道:“她是天底下最美最好的妹妹。”
“评价挺高的。”颜宓说着,走上前一步,有些恶趣味地挑眉道:“有没有什么遗言。”
“遗言没有,只有些遗憾。”
凤阳眼眸在那一刻温柔无比,“没能看到妹子穿嫁衣,也没能给她一个安定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