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阳关战事持续整整一月之久后,出乎所有人意料,上官千千在最后一场交战中战败被俘虏,北阳关失守。
凤轻舞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亦是咯噔一声,随后在雨眉诧异的眼神中豁然起身快步冲出了凤仪殿。
以祁国与阿阳国的实力对比,这场边关之战,纵使有周边三个不入流的小国帮忙,也根本就不应该拖如此之久,而且还是大败,这简直就像是鸡蛋打碎了石头那般令人不可置信。
上官千千是戴罪之身,此战关乎整个上官家的存亡,他绝不会大意,又怎么能轻易被阿阳国虏了去,这里面也不知藏着多少内情。
只希望绝不是她猜的那样。
询问过紫宸殿内的太监,得知蔺之晏此时正与朝臣在御书房议事,凤轻舞并没有冲动赶去,而是选择留在偏殿等候。
而这一等就是三个时辰,晚霞散去,整个皇宫似乎都陷入一层灰蒙蒙的色调中。
凤轻舞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迷迷糊糊间,只感觉自己仿佛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这种感觉很是舒适,让她近乎贪恋地想要一直这样下去。
可心底里的不安就像一头隐藏在暗处的野兽,
时刻都在静候着她心防松懈的那一刻,然后冲出来一口吞没她。
“不要!”
猛地惊醒过来,凤轻舞一双眸子睁大,目光正好对上蔺之晏深沉的黑眸,他手中为她盖被子的动作顿了顿,但只是一瞬间,又很快恢复如常。
“梦见什么了,吓成这样。”
闻声,凤轻舞神智才算是完全清醒过来,低头看了看,她已不知在何时被蔺之晏抱上了床,窗外的天色一片漆黑。
不打算卖关子,她用手将身子,靠坐在床头便直言道:“北阳关现在情况如何?”
话音落地,蔺之晏抬眼深深看了她一眼,之后沉声道:“已经失守,大军退至九边关。”
“九边……”凤轻舞低喃重复一遍,她记得九边关是祁国边境第二道防线,若次关一破,则相当于打开了进入祁国内陆的大门。
“朕决定,御驾亲征。”
“不行!”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凤轻舞连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话说出去,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对她从来都只称我,这是第一次用了“朕”这个彰显身份的自称。
看向蔺之晏的眼睛,果然,里面是丝毫不容抗拒的帝王之气。
素手收紧,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疼痛让她渐渐稳住心神。
凤轻舞稍稍低头,语气不卑不亢道:“以你的智谋,我本不该担心,可战场危险,御驾亲征风险太大。”
“战争本就有风险,如今我军士气低落,我前去正好激励士气。”
“话是这样说,事事皆有反面,你是九五之尊,区区边关三小国就要亲自出征,岂不也显得祁国无人可用。”
蔺之晏不语。
“阿阳国联合周边三国出兵,以赵国实力最弱,不妨先派一位经验丰富的将军带兵去攻打赵国,如此一来,四国之间利益不均,正好可以瓦解他们之间的同盟关系。”
“看来,你心中已有人选。”
凤轻舞点点头,抬眼看向他,认真道:“年翊,他带兵多年,作战经验丰富,定能一举获胜”
两人四目相对,蔺之晏目光深沉得就像一潭幽深的湖水,表面上风平浪静却又在隐约中透着危险之气,没人能猜得透这水面下到底藏着些什么。
“还有呢?”
突然的一句话让正屏息静待着他看法的凤轻舞愣了一下,想了片刻才犹豫道:“与之联盟的还有乌蒙国,是四国之中实力最强的,可乌蒙国与阿阳
国从来不曾有过往来,他们此次联盟必然是建立在利益关系上,若我们能以……”
“轻舞对局势分析得很透彻。”蔺之晏突然出声打断了她,嘴角上扬,勾出一抹浅浅的弧度。
凤轻舞拿不住他的心思,只能选择沉默,等他接下来的话。
“只是,祁国这几年灾祸不断,国库空虚,百姓生活艰苦,将士也不免思家情切,我军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战术,而是需要一样能带来胜利曙光的鼓舞之力,又或者是以一敌百的军事装备,否则就算派一万个年翊过去也是无用。”
话音落下,凤轻舞的脸色随着他的话音逐渐发白,下意识咬住的唇瓣更是毫无血色。
以一敌百的军事装备,是在说凤族机关术吗?
他也想得到凤族机关之书吗?
唇瓣张了张,可凤轻舞却没有勇气问出口。
“天色已晚,快睡吧。”
蔺之晏帮着她将被子理好,旋即却起身离开寝殿,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凤轻舞说不出一句挽留之词,但她明白,他已下定决心非去不可。
一夜无眠,她躺在紫宸殿龙床之上,能在紫宸殿留宿本是后宫女子最荣耀之事,可如今,凤轻舞却只觉得
寒冷异常,明明是盛夏时节,寒意却钻入骨髓。
黑夜中,凤轻舞紧紧闭着眼睛,可脑中思绪却怎么都停不下来。
蔺之晏走时那番话,似在有意无意地提醒着她,阿阳国此次赢得蹊跷,极有可能是背后有人相助,而仔细想来,最有可能,也最有实力的就只有凤傲天。
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情况,凤族世代守护慧国,无论凤傲天做过什么的事情,她身为凤女就应当履行自己的使命,可偏偏是祁国,是这个她已经视作为家的地方。
老天爷这次真的给她出了道艰难的选择题,是爱还是使命,是凤族还是蔺之晏。
两日后,蔺之晏最终还是决定御驾亲征,由年翊伴驾随行。
宫门口,凤轻舞以皇后的身份率领众妃在宫门口为他送行。
而蔺之晏从头到尾之只给了她一个礼节性的点头,反而与凤素和年絮安聊了好一会儿。
见此情景,赵太后眉尖喜悦之色都快飞到发髻上去,很是得意地瞪了她一眼。
可凤轻舞全程也都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礼数周全地做着身为皇后该做之事,任谁都挑不出一点错处。
直至将他送走后,宫门前,她站在原地愣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