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天明,雨眉恭身走进屋内,顺势在床边跪下。
主仆二人谁都没有先开口,凤轻舞仍旧保持着昨晚的姿势,许久,她侧头看向雨眉,突然之间觉得有些可笑。
昨夜,蔺之晏一声一声地与她说对不起,今日,她最信任的雨眉,又跪在床边请罪,他们都将她蒙在鼓里,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她真相。
而如今,却又纷纷向她致歉,难道以为这样,所有的欺骗与不信任就可以就此抹去了吗?
还是说,他们都认为她的真心是永无底线的。
望着床边的雨眉,凤轻舞低喃般道:“可我真的会杀了她。”
猛地一下抬眼,雨眉并不知道昨夜的事,闻言更是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犹豫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您,您说杀了,谁?”
“年絮安。”
很快,雨眉就知道年絮安是何人了。
一如蔺之晏所说,就在两天后,封妃的旨意便降下。
宫中人人都在议论着新封的年妃,毕竟在这个节骨眼上,任谁都能看得出年妃进宫是为了安抚边关。
只是这个年妃进宫的阵仗也颇大了些,一来蔺之晏便让她入住了储秀宫,甚至还免了新妃朝见皇后的礼仪,算是公
然拔高了年妃的地位。
外间议论纷纷,而凤轻舞却不受丝毫影响地更衣用早膳,她多日未吃东西,雨眉尽量将食物弄得精致可口些,甚至还加了不少慧国的餐点。
可她却还是只用了两口便不再多吃,整桌子的菜几乎原封不动地撤下。
凤轻舞坐回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憔悴不已的自己,稍稍皱眉,随即开始在桌上的盒子中拿出一盒胭脂,开始为自己上妆。
“什么时辰了,本宫记得祁国好像有宫妃朝见皇后的规矩。”她问道。
之前她一直不喜欢这个规矩,常常称病不去见后宫嫔妃,渐渐地,她们似乎也把她这个皇后当成摆设了。
“这个……”雨眉犹豫了下,回答道:“柔妃因赵毅之事,在紫宸殿外哭了两日,好像昨夜晕了过去,蝶妃……”
“年絮安呢?”
“皇上有旨,说年妃可以……”
“那本宫就自己亲自去见她好了。”
凤轻舞说着便站起身,走之前还顺手拿上之前秦笙送给她防身的匕首,据说削铁如泥,她今日就想试试。
“娘娘!”
雨眉想阻止,可刚一对上凤轻舞的眼神,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跟
在凤轻舞身边多时,她知道她一定不是这样冲动的人。
可这一次雨眉真的猜错了,凤轻舞闯进储秀宫时,年妃刚刚梳洗完,面色含春,昨夜蔺之晏就是宿在储秀宫中。
年妃入宫以后还未曾见过凤轻舞,见她闯进来,顿时恼怒不已,开口就是一句,“哪里来的混账丫头!”
而下一刻,凤轻舞便很直接地让她知道了不识皇后的后果,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正好抵在她涌现的脸蛋上。
在年妃爆发尖叫的前一秒,凤轻舞纤指轻抬,抵在唇边,“嘘。”
周边宫人全数跪倒一片,一口一个“皇后娘娘息怒”,此时年妃才知道她的身份。
“本宫早就想见见年妃了,可惜见不着,本宫就只好亲自来找你了。”
年妃虽是武将之后,却始终是女子,平日里纵使会些花拳绣腿,也从未真刀真枪地与人对峙过。
如今冰冷刀刃抵在脸上,顿时吓得脸色惨白,颤抖道:“皇,皇后娘娘,臣妾入宫不知规矩,未及时朝见,还请恕罪。”
“年妃何来什么罪过可言,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本宫也是明理之人,不会为难了你的。”
年妃此时是欲哭无泪,刀都架在
她的脸上了,难道还够为难吗?
随即,只得小心翼翼地问道:“那皇后娘娘今日所举,又是何意?”
闻言,凤轻舞轻笑一声,“没什么意思,就是想来见见年妃,果真是美艳动人。”
“不,皇后娘娘您才是艳绝天下,臣妾自愧不如。”
见她额间满是冷汗的模样,凤轻舞只觉得可笑,“还以为将门女子能有多特别,原来也是这般弱智胆小,真是令本宫失望。”
收回手中的匕首,年妃顿时瘫倒在地。
凤轻舞也难得再看她狼狈的模样,冷声道:“虽然你的册封礼,本宫没去成,不过身为后宫之主,本宫还是得把话跟你说清楚了。”
说着,凤轻舞蹲下身,一手挑起她的下巴,轻声道:“日后在后宫,大家都是姐妹了,要互相扶持,和睦相处才好。”
话音落地,凤轻舞转身离去,浑身气势凛然,根本无人敢上前阻止。
直到走出储秀宫后,里面才传来年妃崩溃的大喊声,整个储秀宫很快乱成一团。
雨眉跟在凤轻舞身后,她刚刚真的怕她会动手杀了年妃,如今这个局面,她都觉得很满意了。
“娘娘,年妃她一定会请皇上做主的,您……
”
“已经来了。”
打断她的话,凤轻舞嘴角挂着浅笑,眸光直视着前方正快步走来的一道明黄色身影。
这个时间段,他应该刚刚下朝,凤轻舞颇有闲心地想着。
蔺之晏很快行至她面前,黑眸隐约闪着冷光,剑眉紧皱,两人对视良久后,他才道:“不得再任性。”
噗呲一下笑出声来,凤轻舞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清眸灵动微转,道:“我是在帮你。”
蔺之晏皱眉不语。
“不是想要拉拢年翊,稳固边关吗?去吧,加封贵妃,宣见年翊,名正言顺。”
凤轻舞说着,面对他深沉的目光,丝毫没有闪躲。
见他不说话,她干脆缓缓屈身行礼道:“臣妾嫉妒嫔妃,德行有失,请皇上责罚。”
沉默良久,蔺之晏看向她的眸光越发深沉,储秀宫内仍旧叫喊声脚步声,乱成一片,而此刻他们彼此之间的气氛却满是沉闷压抑。
“禁足凤仪宫。”留下一句,蔺之晏抬脚迈进储秀宫。
“娘娘,皇上走了,您起来吧。”
雨眉连忙上前将她扶起,双膝稍稍有些发抖,那日至东山回来后,她的腿就一直这样。
“我已是画地为牢,何须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