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严冬已进入尾声,清晨白亮的阳光终于有了些温度,穿过窗户照在脸上,犹如一只温暖的手抚摸而过。
躺在床上的人儿睫毛轻轻颤抖,她醒了。
一双清眸迎着阳光睁开,多日未见的暖色让她有些恍惚,安静凝视片刻,她终于动了下身子,才惊觉铁链消失了。
凤轻舞勉强支撑起身子,环顾四周,屋子布置雅致精秀,能看出主人的品味不俗。
这些时日的遭遇令她反射性地提起一丝戒备,赤脚下床,仔细地观察起来,她不知道会不会又是一个陷阱。
“主子,不能再拖下去,宓儿她快不行了!”
屋外突然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凤轻舞对这个声音很陌生,但里面所提起的人,却让她猛然停住脚步。
而紧接着另外一个声音,很快证实了她的猜想。
“你先冷静些,本王已将苗疆所有能用的药师都召了过来,她会没事的。”
蔺之晏皱着眉,他这一夜都守在屋中照拂凤轻舞,直到刚刚才被秦歌叫出来。
却没想到,他一开口,竟是想用凤轻舞的血为颜宓解毒。
“可是……”秦歌脸上蒙着一层寒霜,神药之事已经调查清楚,既然那女子的血能治疗瘟疫
,说不定也能救回宓儿。
但他没想到,主子竟会直接拒绝,非要等她醒过来才肯取血。
“够了!想要救颜宓的心,本王与你是一样的,你可以放心,凤女之血,本王定会为她取来。”
蔺之晏的话穿过屋门,落在凤轻舞耳中,同时也彻底击溃了她的心。
原来他救她,是为了颜宓吗?
屋外的声音渐渐小去,凤轻舞在原地站了许久,她甚至想过等蔺之晏推开门发现她时,他会如何跟她解释。
可他却没有进来。
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她哭不出来,所以就只能笑了。
迈开步子,缓缓推开房门,这座府院是她不曾见过的,只是凭着感觉往外走,她不想待在这里,一刻都不想。
也不知道怎的,只是随意选了个方向,竟真的让她走了出去,就好像天意一般。
凤轻舞摇摇晃晃地走在路边,一个又一个的苗疆百姓与她擦肩而过,却无一人认得出她来。
或许,她在他们心中印象已经模糊了吧,又或者说,那日他们将她视作妖魔拒之门外时,甚至都没记清她的脸。
“谢谢各位,老妇人替纯一谢谢大家。”
老妇人说着,随即跪地扣头,难怕无人回应,她依
旧认真地完成每一个动作。
“纯,纯一”凤轻舞颤抖地重复一句,脑海中他纯真的笑脸一闪而过,耳边却猛然响起一阵惨叫声。
“不!”抬手紧紧捂住耳朵,蹲下身子,绝美的脸上满是痛苦。
似乎注意到她的反应,周围人开始有意无意地朝她投来探究的目光,可身边来来去去数十人却无一人停下脚步。
直到一双破旧的破鞋行至她面前,“姑娘,你没事吧?”
抬眼看去,是刚刚那位老妇人,凤轻舞愣愣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刚刚是在说纯一吗?”
“哎,是啊。”老妇人叹了口气。
“他是我小儿子,只可惜走了,因为一些原因,家里不肯出钱给他收敛尸骨,没办法我只能来街上乞讨,可……哎!”
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那老妇人脸上满是失望,随后便摇着头缓步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凤轻舞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平静的模样像是一尊雕塑。
这十数日,她像是走过了一生。
阿启嫉恨的告密,嵇平冰冷的利箭,大祭司血腥的笑容,蔺之晏高高在上利用他人的虚伪。
重生一场,她只想好好活着,可如今却一次又一次
地成为别人利用的工具,践踏在脚底下的玩物,而帮助她的人,那些善良的人却不得好死。
她好恨!
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唤回她一丝清醒,站起身来,眸子间除了清冷,便是浓烈的杀意。
“纯一,姐姐会为你报仇的。”
……
神殿后门,一辆装满蔬菜果品的马车停了下来,马夫上前与看守的守卫说了些什么,很快就得到了准许。
马夫挥一挥手,朝马车旁一位粗布麻衣,低着头的男人说道:“好了,把这些东西都搬进去。”
男人点头,随即便开始动手卸下一筐的蔬菜。
“等等,他是谁啊?”守卫上下打量了男人几眼,“怎么以前没见过。”
身子一顿,碎发散落盖住她大半张脸,唯有清冷的眸子隐隐观察着守卫的动作,她正是乔装打扮了的凤轻舞。
“跟你说话呢!”守卫疑狐地走过来,一把将他的身子掰了过来,脸上却在看到她脸上大片红斑与狰狞的疤痕时,猛地一变。
“你,你这……”
“哎呦,不好意思!”马夫卸了一笼蔬菜回来,见状连忙上前解释道:“他啊,小时候家里失了火,把他烧成了这幅鬼样子,又是个哑巴,我见他可怜,
就收了他帮把手。”
“去去,动作快点!”
守卫明显鄙夷地看了乔装后的凤轻舞一眼,手掌在衣衫摩擦,像是碰到了什么病毒似的。
“诶,好!”马夫一脸讨好的答应,又转身大吼道:“还站着做什么!干活!”
抱上一筐蔬菜,凤轻舞低着头快速进了神殿。
被囚禁在神殿的这些日子,她没有随意出入的自由,正愁着该如何混入主殿时,后厨里两名侍女的对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还不快些,待会儿大祭司若是生起气来,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奴婢这就去。”
说着,那名侍女端着食盘便快速离开。
将笼框放在后厨,凤轻舞趁人不注意很快消失在拐角处,一路跟着侍女,果然到了主殿。
侍女正抬手敲门之际,凤轻舞先一步现身,抽出从集市上买的短刀,架在她脖子上。
“不要说话,把衣服换下来,我不会伤害你的。”
经此变故,侍女早已慌乱得不成样子,连忙惊恐地点头。
很快,凤轻舞换上侍女的衣服,抬手将她打晕,藏在一旁的角落处。
端起食盘,低垂着头,她缓步朝着主殿而去,中间偶遇几名换班的侍卫,也无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