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恪其实已经知道了刚才宫门处的动静,连前因后果他都已经查得清楚了,这时却没急着点破,只轻轻的点头,然后问道。
“嗯,然后呢?”
“孙恪,是我让曲姑姑找人把严如玉放出来的,严韶华的野心太大,想要的太多,我若不尽早断了她这些痴念,以后只怕咱们元泰也会受她的牵累的。还有,”
白锦绣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孙恪。
“严如玉你能不能派个太医,好好给她看看,毕竟,她才十几岁,虽然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但是到底是,”
“你啊!”
孙恪见白锦绣有不忍之色,淡淡的道。
“我还以为你是吃了醋呢,原来我家的王妃想的是女儿,还在惦记着旁的事,看来,是本王多事了。”
“孙恪!”
孙恪话里的取笑,让白锦绣实在面上难堪。
“我就是不想让你娶侧妃如何?就连剩下的那两个侍妾我也早晚要打发了,你是我一个人的,只是我一个人的,不跟别的女人分!以后若是谁还再敢往王府里给你送女人人,今天严如玉就是例子,送一个打一个,送一对,我打死一对!反正王府里的板子多!”
“噢,本王的王妃竟然是这么霸道的性子,倒叫本王小看了。”
捏了捏白锦绣的鼻子,孙恪难得轻松的对白锦绣说道。
“放心吧,就是他们想送,也找不到由头。”
白锦绣这时仍没松开手,孙恪被她抱得舒服,伸手捞起,片刻间就将白锦绣安置在了自己的膝头,两个人坐在那张罗汉榻上,额贴着额,眼对着眼,鼻挨着鼻。
“待到宫中的事定了后,我还要忙很长的一阵子,我只怕你寂寞,哪里还有心思想着再娶几个侧妃给你添堵。”
“让我猜猜!”
白锦绣近在咫尺的看着自家夫君十分英俊的又是霸气尽露的面庞,极认真的道。
“王爷是想要—平天下!”
孙恪眸间一亮,他没有想到白锦绣能猜中他的心事。
“为什么会这么猜?”
“齐家,治国,平天下,治国王爷已经做到了,至于皇位,对王爷现在已经成了牵绊,王爷的心时有更大的抱负,现在只差这平天下了!而且无论是你的父皇还是你皇兄,他们的宏图霸志都是平天下,做了皇帝,却没有做到平天下,并且都以之为憾,只是因为国库空虚兵力不足,不能成事。现下已经养了十数年的兵,而且这两天我听着大臣们一个劲的跟你说南边的事情,说大理和南疆十六国都不安生,意图结盟北犯,这样的机会,以我家王爷的英明哪儿会放过!”
“你啊!”
白锦绣让孙恪十分的意外,她一个闺阁里的女子,竟然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有这样的锐利的见识。
“给本王五年,五年之后,我便回来陪你和孩子。”
孙恪是在和她商量吗?
白锦绣温柔的一笑,点了点头。
“我小时候就生长在田园里,没有这么多的高堂庙宇,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豪门世家的,那时候就只看到了百姓们的日子是如何的艰难,他们所求的不过是衣食温饱罢了,王爷若是能再待他们仁慈些,便是他们的造化了,而且,”
白锦绣极郑重的望着孙恪。
“书上不是说,民若水吗,王爷若是能善待了他们,想必会事半功倍的。”
望着孙恪,看着他面上的坚毅,看着他眼中的果决,想着这个男人通身透着的威仪还有他手中的权力,白锦绣缓缓的说道。
“成年了以后,我走了几个地方,虽然他们不是一
邦一国,可是,长城两界分割不清楚到底谁是契丹人,谁是汉民,孙恪你知道吗,他们一样是天下百姓,一样是苍生性命,不要让他们妻离子散,不要让他们卖儿典女,也不要让无定河边骨真的堆累成了山,我知道你的宏图大志,锦绣只是个小女子,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的道理,我只希望你能善待百姓,仅此而矣。而我和元泰,还有长德,会在这里等你回来,等你凯旋,等你将平定四夷,威服四海,但是,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不要忘了,锦绣一生只求你这一件事情。”
“好。”
孙恪点头,郑重其事的应下。
应了以后,孙恪忽的问白锦绣道。
“锦绣,前些日子你跟我说,给你外祖家些尊荣,算不算是求我的事了?莫不是此事便可做罢了?不充数了。”
说到了曲家,白锦绣也不得叹了句。
“钧山的事情也是好事多磨,等你回来了,到那时候,他也该有孩子了,叫你姑父还是叫你王爷?还有,你说要重新翻建王府的事情,若是你出征了,我打算把这事交给钧山,他是最适合的人选了,能明白你的心意,也能知道把握分寸。”
窗外是暖暖的阳光,透了白绫照进来,白锦绣抬头认真的看着面色平和的孙恪。
“你要平安回来,知道吗?”
孙恪再一次的点头应下。
白锦绣虽然是难受,仍旧紧紧的抿着唇,不想让孙恪看出来自己心里的难受,低了头,靠在孙恪的怀抱里。
“你带着锦雷去吧,让他跟在你身边,虽然不当什么用,但是好歹我也放心,而且,到时候我也有个问话的人。”
孙恪也点头应下,将白锦雷带在身边,本就是他有意为之,虽然白锦绣已然对他表明了态度
,白方也丝毫不眷恋权势,这样的外戚,让孙恪安心,也放心。
白方的性情太过温润,孙恪要给白家培养出一个当家人,这样才能安了白锦绣的心,省得她为白家的事情总是烦心不已。
孙长德的教习也该早做打算了,而孙元泰一直是他亲自教的,等到帝师入宫了以后,孙恪打算让孙元泰和孙长佑都跟着这位帝师学习教化。
至于这位帝师的人选,朝臣们已经议定了,想到白锦绣若是知道了的时候,不知道又是什么表情,再想到那个人外表清俊,骨子里却机关算尽的聪明,孙恪顿觉头疼。
白锦绣不是个倾国倾城的模样,怎么就能招了那人对她这般痴心沉迷!
想来,还要以后少让白锦绣进宫才行。
不行,必须交待了元泰,等他过一两年离了京以后,就不要让白锦绣再进宫了!
而自己的长子孙长德,孙恪已然是另有打算。以他今日的权势,不可能再高,,孙长德的性子现在虽然小,看起来却不是个老成持重的,要早些找个方法给他规矩起来。
待日后才能知进退,明大义!
靠在孙恪的怀里,白锦绣胡乱的想着一年,二年,三年甚至是十年以后的事情。
较之孙恪满盘的计划,白锦绣还没有想得那么多,那么深远,她不知道未来等着她和孙恪还会有什么。
孙恪又要亲自挂帅出征。
孙元泰马上长大了,要给她选个丈夫。
孙长佑也在慢慢长大,一个没有外家持仗又是身体羸弱的皇帝,为了他的皇位,他会不会为难孙恪?
孙长德也会慢慢的长大,有孙恪这样一个权倾天下的父王,他的理想会是什么?
他会想要做谁?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对孙长佑,她也许该用些心
思了!
而元泰的丈夫,到底是选个知道根底的清贵人家,还是要选个能让她拿捏得住的人呢?在女儿的事情上,白锦绣一时还拿不定主意。
但是,不管未来会是个什么样子,白锦绣相信,只要她用心的走下去,一切都会很美好。
相信,她的丈夫是爱她的。
相信,明天的太阳一定会照在头顶上的这片天空。
相信,希望总会在前方。
相信她自己!
一只撑起了一家一国的男人的大手,一只看起来葱白如玉的纤细的手,此时正搭在一处,交相的紧紧的贴着相濡以沫般的温存。
像是在无声的诉说着一句亘古不变的情话—
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相信吧,王子和灰姑娘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毕竟,这世界有了童话,我们的生活里,才有浪漫可而。
否则被一日日的时间耗尽了梦想和渴望,没了这些对美好的憧憬,未来即便再美好,阳光也不过只是二十六度,再没照在花朵上的娇艳,再无涟漪微波荡在眼底的美好,再无竹下清风的爽快,再无冬雪融裹着世界的童话!
也许,相信童话般的存在
会让你我会心的一笑
会让你我如品佳酿
会让我们把爱情继续下去
十年之后。
这是一个阴雨连绵的时节。
接连着下了许多天的雨水,把皇宫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冲刷得像不是能再干净些。
站在端仪门前,阮非墨负手而立。
如今,他已然是当世的大儒,是帝师。
皇上是个勤学的学生,也是一个能吃苦的学生,更是一个极聪慧的学生,十年的时间里,阮非墨已经是倾囊而出。
他一生的抱负也在这个学生的身上得以实现。
如今,是他该归去的日子,再过半月,当今圣上即要亲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