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孙恪已然是睡了的意思,白锦绣这才挑了自己的百蝶穿花的锦被分出来一半罩在了孙恪的身上,然后便在孙恪还带着凉意的怀里,将头抵在孙恪的胸口处,寻了处孙恪身上唯一算得上温暖的地方,也阖了眼。
此时,已然是极深了的夜色下,映得房间里的烛火微微的挑动的焰光更显得欢快了些。此刻,房间里此时还燃着沉香,因为是完全罩在了一座五福捧寿的铜鼎里,便是一丁点的光亮也没有,只有极醇厚浓郁的香气缭绕着,绵延不绝的在静谧的房间里无声无息的散着……
此时,已然更是更深露重了些,榻上已然相拥而眠的一对碧人,无人再去惊动。
待到白锦绣再醒之时,枕边已然是没了孙恪的身影。
昨夜,那人的温柔,浑然间竟是像梦一样。
起了身以后,白锦绣也仅是简单的梳洗了一番,乌黑的发髻上仅着了只金线堆制的五羽金凤。
“把孩子给我抱过来吧。”
吩咐完了身边的新调到自己房里的使唤嬷嬷,白锦绣才要坐回榻上,忽听得外面银铃一阵的笑声。
这声音白锦绣并不熟识,但是这声音的主人,白锦绣的心里却是有数的。
走到窗前,透过仅有的半丝缝隙,白锦绣正巧能够看到严如玉一身翠绿色的裙衫,此时正在行止园的门外,正和另外的两名贵人笑闹成了一团。
白锦绣看着这几个人笑闹成了一团,又是那样一阵极清脆悦耳的笑声隐约间的透过行止园的院墙和半敞着的院门传了进来。
白锦绣身旁的嬷嬷见白锦绣站在窗前,赶紧走上前,将窗户落下。
白锦绣并不以为意,复又坐回到了自己的榻前。
“去吧她们几个人都叫进来吧。”
虽然,这些日子白锦绣并没有见她们,但是
,白锦绣现在已经是景王府里的王妃,这早晚请安的规律,并没有废掉,所以莫说这几位新入府了的贵人,就是段氏和魏氏也都是要按着时辰到行止园的门口站在一刻钟,得了里面传出来的话,才能回自己的房间的。
小丫头此时赶紧十分伶俐的搬了厚重的屏风过来,将折叠的屏风打开了以后,又在里面再添了一个火炉。
透过那道黄花梨的满雕宝相花的屏风,白锦绣已然是看到了段氏和魏氏走在前面,两个人面色都是微敛着的半垂着头。
严如玉自己一个人走在段氏和魏氏的后面,虽然已经不复刚才的嬉闹的模样,却也不见得有多乖顺,扬着头,眉间的模样也是极得意,轻狂。
白锦绣不禁摇了摇头,觉得严相一生老谋深算,而宫中的严贵妃更是处处都透着那堪配得上中宫之位的仪容德性,这个严如玉俨然是没有半分她长姐的心思和气度。
严如玉的后面跟着的是另外的三位贵人,因为年岁都是极轻的,便是浅粉这样鲜嫩的颜色,穿在身上也都看不出来会不妥,尤其是阮氏旁边的一个女孩子,身形较之其它的两个人要玲珑上几分,看着半张侧脸,也竟是颇有分姿色的样子。
这是白锦绣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这几个新进府的贵人,除了那两个被打死了的,剩下的也就都在这里了。
“臣妾给王妃请安。”
魏氏和段氏按着规矩先是躬身伏下,身后的四个贵人,然后也依闪的福身下拜。
“都起来吧。”
白锦绣先是应了声以后,便对身边伫着的嬷嬷说道。
“挪两把干净的椅子。”
待到段氏和魏氏坐下了,白锦绣这才倚着软枕,缓声的说了句道。
“日后,这请安的事情就免了吧,待我哪天身子好了,再叫
你们,省得这大冬天的冻坏了人。”
白锦绣说完了以后,段氏和魏氏再次起身,带着四个贵人,福身下拜,口中俱都是应景的一些不敢的言辞。
这些话,原就没有一分是言自由心的,所以,白锦绣也全然只当是没有看到。
让她们起了身以后,隔着帘子,浅声道了句。
“哪位是王贵人和李贵人?”
白锦绣话音才落,刚刚在阮贵人旁边的那两个贵人这时复又走过封来,莺声的各自报了自己的姓氏和闺名。
白锦绣刚才从窗中就已经看过了这两个人的身影,只是分不出刚刚那个身姿妖娆是谁。
待两个人报完了名字以后,白锦绣只浅浅的一笑,认真的看了两个人一眼,然后,才说道。
“确实是长得漂亮,这年岁也好。”
两位新贵人因为在进府前便听说,白锦绣是善妒的,此时连忙心惊胆颤的说,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
白锦绣并不看这两个年岁也不过就是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只招手让自己身旁伺候的嬷嬷透了杯茶,待到抿了一口以后,又沉了片刻后,才缓缓的看着两个仍旧曲着双膝的两位贵人,浅声的说了句。
“这份夸奖,你们倒也是当得的。”
白锦绣说完了后,未等两个人再回话,便接了刚才自己的话。
“行了,我也累了,你们也去歇着吧,行止园地方也小,日后不必早晚请安了,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会让嬷嬷去请你们的。”
白锦绣说话的时候,段氏和魏氏俱都起了身,规矩的立在那里,做出了一副虚心听白锦绣训话的模样,严如玉这时虽然也跟了过来,但是眉眼里娇纵却是让人看得极清楚。
按着规矩,这些人离开白锦绣的房间,当然是要请安的,就在她们都福下身时,白锦绣
像是才忽然间的想起了什么,言语间浅笑着的道。
“对了,我还没有安置你们的院子呢。”
说完话以后,白锦绣笑着又道。
“都是这身子不中用,把这事给忘了。”
说话的时候,白锦绣先看向了王贵人,笑道。
“王贵人,既然你今天穿了身浅粉的,那你就住那间梧桐院吧,那院子里夏天的时候,我记得芙蓉花是开得最好的,从今天起便也改了名字叫芙蓉院,倒才与你相配。”
王贵人赶紧谢了恩。
白锦绣又叫了李贵人,赏了她一座梦溪阁,与芙蓉院是一般的大小,又是只隔了一道墙,倒也不偏不倚。
安置完了李贵人以后,白锦绣又道。
“阮贵人本就与我有旧,琼玉堂旁边的金猊馆虽然是比其它的院子小了些,却是挨得我近些,以后若是我念起家了,倒是好与你说话,你便住在那里吧。”
待到把这三个人都安置完了,白锦绣才略有深意的把目光转身了已经有些沉不住气的严如玉。
“严贵人便安置在行止园后面的红绵阁,你名字里不是有个如字吗,那里便改成如意馆吧。”
白锦绣这样的安置让严如玉当即便看出了白锦绣的心思,梗着脖子刚要和白锦绣辩些什么,段氏这时却笑着接了白锦绣的话。
“王妃苦心,倒是让严贵人捡了个便宜,红绵阁原是以前王爷的书斋,后来才僻了一小半出来改成行止园,且不说其它,单是论起布局,比我那处都要好上些呢。”
严如玉听到段氏半是暗示她的这几句话,面上的颜色这才好了些,白锦绣才扫完了严如玉脸上若像是得了意的目光,不经意间倒是看到了魏氏挑着嘴角讥笑着。
这间景王府原是前朝的一位王爷的旧邸,一直是碍着规制一直闲着,直
到孙恪封王以后才给了他。
而说起来红绵阁原是有另外的一个名字飞燕馆,是先前的那个王爷养戏子用的地方,而之所以飞燕馆这个名字,又是因这位吃喝王爷养的这班戏子里有一位叫做如意的绝色名伶有一身堪比赵飞燕的舞技。
严如玉是怎么拿自己的女儿却挡那只恶獒的,白锦绣又怎么会忘记,这间如意馆就是严如玉当真能住得踏实了,白锦绣又怎么会让严如玉真的在王府里,平泰安康。
便是孙恪为了他自己的缘由放过了严如玉一次,就是严相在宫里与孙恪说过了什么又能怎么样?
白锦绣已经是横了一条心下来,此处是景王府的后宅,她就不相信严相的手还当真能伸到她的面前来不成!
自从自己住了如意馆后,严如玉确是得意了两日,就连平时使唤王府里遣到她的院子里当差的丫头和嬷嬷,一并着大厨房里的一应奴仆的时候,都不再像是前些日子那样的谨慎和小心,虽说没有把往日里在家里的小姐派头全部的使了出去,却也是在四个贵人里,最是张狂的一位了。
至到了第三日的早上,严如玉才起了榻,她贴身带进来的小丫头就递了封信到严如玉的手上。
严如玉昨天已然是向大厨房点了六样的点心,另是让她无备了几样的粥,梳妆完了以后,果然见圆桌上的东西俱都已经摆布得齐整,就连碗筷也都按着她昨日的吩咐,换了精细的瓷器,严如玉面上的神色这才稍悦了几分,眉角也挑了挑,想是终还是父亲疼自己,便是孙恪也要卖父亲的面子,想到此处,严如玉便越发得意了些,想着用过了午饭后,再给娘写封信,让娘去跟爹说,怎么着也要让王爷先把自己这边的名份比那三个贵人先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