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在这时候也有所察觉,定晴见眼前人竟然是孙恪,瑞雪简单不敢相信,揉了揉眼,这才满面惊喜的叫了声。
“王爷,是王爷回来了!”
孙恪竖了竖眉,瑞雪怎么激动成这样子?
“怎么回事?”
孙恪才问了话,瑞雪已经双膝跪在了地上。
“王爷,求王爷救夫人一命。”
其余的话,瑞雪不知道要怎么说,说皇上要去母留子?还是跟孙恪说白锦绣打算生了孩子以后就闯出京城,去江南寻他?
孙恪见瑞雪神色极仓皇失措,而且明显是有话没有说出口。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
瑞雪抬眼小心的望了望孙恪的神色,这时瑞雪又想到,按理这时候王爷应该还在江南,却风尘赴赴的赶了回来,说不定就是为了夫人,咬了咬牙,瑞雪狠狠压了压心底里不安的念头,这才仰着头的小声说了一句。
“是皇上,皇上要去母留子。”
孙恪这时也瞧清楚院子里竟是一个嬷嬷或者小丫头都没有,而当孙恪听到瑞雪说了什么以后,脸上的神色稍稍的顿了那么片刻,晦暗一片。
瑞雪怕孙恪也和皇上一样有了那个念头,当下也顾不得什么,爬在地上狠狠的给孙恪连连的磕着头。
“王爷,为了长公主,也请您保全夫人!”
孙恪不语,皇兄为什么想要除了白锦绣,他不用想也能明白。
沉着脸绕过了瑞雪,孙恪自己挑了帘子进到了内室。
孙恪才进到内室里,就听到白锦绣痛苦的声音,因为瑞雪把小丫头都关在了院子里的耳房里,所以,房间里并没有遮挡屏风,一眼望过去,孙恪就看到了在榻上已经被汗湿透了长发的白锦绣,也看到了在折锦绣的榻上那两个衣着朴素的嬷嬷。
孙恪仅凭着衣服就认出了这两个人并不是王府里的嬷嬷,更不可能是宫里的嬷嬷。
那两个嬷嬷见有人进来,下意识的都看过来,忽的就见到一个衣着青灰色裘皮大氅的面若寒潭的男子,剑眉倒竖的看了过来。
两个嬷嬷被孙恪身上的气势惊到,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也就滞住了手脚。
白锦绣见两个人面色惊愕的望着门口的方向,也就顺着两个人的视线的方向,看了过去。第一眼见到孙恪,白锦绣以为自己是幻觉,睁了睁眼,竟见孙恪还站在原地,尤其是他腰间记刻金的蟒带,被房间里的烛火映得放着金黄色的光,十分的乍眼。
白锦绣眨了眨眼,又呆呆的望了望,这才喃喃间虚软的唤了句。
“孙恪?是你吗?”
孙恪此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冰冷形容了,甚至有些要发怒的意思,就是白锦绣看着也觉得有些害怕,可是这种时候,她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解释,才张了嘴,竟不知道为什么忽的嚎啕的就哭出了声音。
此生此世,白锦绣从来没有这么失仪过,可以说,从她三岁起,哭的次数当真是十指都数得出来的,可是,孙恪的突然出来,就那么轻易的让白锦绣自觉得坚强到了强悍的心,忽的崩塌成了一片废墟。
孙恪乍见白锦绣这样嚎啕痛哭,也惊得愣了愣,直到见白锦绣倾刻间就泪容满面,这才迈着尚算得上沉稳的步子到了白锦绣近前,整理了整理被白锦绣哭乱了的心绪,孙恪此时已经立在了白锦绣的榻前。
看到白锦绣这样失仪的大哭,孙恪忽然觉得心口憋闷了那么一瞬,盯着白锦绣倾刻被泪洗了的脸,定了定神,孙恪才刻意的压着情绪,说了句。
“哭什么,我不是回
来了吗?”
白锦绣什么也没听清楚,此时已经让眼泪模糊了眼睛,伸手下意识间的抓住孙恪的绣满了团龙暗花的锦袍,抽噎着的挤出了句。
“你怎么才回来!”
“咳。”
孙恪咳了一声,不知道要怎么回应白锦绣,直到他的眼神转到两个嬷嬷粘了血的手的时候,这才彻底恢复了理智,沉声的叫了一声。
“进来。”
瑞雪本来就在外面听着,听到孙恪的声音赶紧挑着帘子进到了里间。
“王爷?”
瑞雪不知道孙恪如何的打算,本来该是垂着头的听孙恪的吩咐,这时却抬了抬头想要打量孙恪的脸色如何,可是,瑞雪抬了抬头,这才发现,孙恪是背对着自己的。
“奴婢在。”
“把使唤丫环和嬷嬷都叫进来,这成什么样子?”
孙恪颇有些不悦的四周看了一圈,这时,孙恪又觉得白锦绣的房间似乎稍有些冷凉,又吩咐道。
“叫人再抬进来一个铜炉,把火燃上,屏风也给本王抬进来,这种事情还用本王亲自吩咐吗?”
瑞雪哪里敢有辩解。
孙恪回来了,一切就都算是尘埃落定了,瑞雪脸上带了两分的喜色,又见夫人还在嘤嘤的哭着,手上又扯着王爷的袍子,而王爷就任着夫人那么扯着,瑞雪的心便又落了几分回去。
再转身出了院子的时候,已经是拨云见日的模样。
那些嬷嬷和丫环原本就都是关在耳房里,瑞雪亲自过去放了人出来,交待了各自该做的事情,却没有告诉这些奴婢们,王爷回来了。
所以,当这些丫环嬷嬷进了白锦绣的屋子了以后,看到孙恪都是一惊。
孙恪直到这时,直稍转过了身,面无表情的扫了眼跪在自己面前黑丫丫的奴婢们。
“夫人的事了了以
后,每人到行房各领二十板子。”
这些奴婢们在孙恪的面前,哪敢说半个不字,整齐无比的磕头谢了恩以后,赶紧起了身,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虽然人多,却是半点响动也没有,房间里这时只能听到白锦绣咬着牙忍着疼的申!吟的声响。
孙恪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他此时已经见到白锦绣脖子上的青筋凸凸的暴了起来,而抓着他袍子的那只手,却一直没有松开。
孙恪什么也没有说,等有小丫环用温水给白锦绣静了脸以后,这才坐到了榻边的一角,大掌稍拢,将白锦绣握着袍子的手就扣在了掌心里。
白锦绣此时的手太凉了,孙恪觉得他是在握着一块冰。
这时,王府里的生养嬷嬷也被瑞雪叫了进来,这四个嬷嬷才上到了榻上,还没有插手,就听到孙恪压着声音,极为不悦的问了句。
“夫人的手怎么这么凉?”
因为,白锦绣的一只手被孙恪拢着,王府里的嬷嬷机灵的摸了一下白锦绣另外的一只握着被子的手。
“王爷,夫人可能是失血多了些,心血不调,这样的情形不打紧,在嘴里含片参片,过半个时辰换一次,即可。”
榻上的嬷嬷才说完,地上立着的嬷嬷就赶紧小跑着出去,不过片刻,那参片就递到了榻前。
孙恪先看了一眼。
“让太医验过了吗?”
那嬷嬷赶紧应了句道。
“验过了。孙太医就被瑞雪姑娘安置在耳房里,已经验看过了。”
孙恪并没有让这个端着参片的嬷嬷动手,而是自己伸手掐着参片,递到了白锦绣的嘴边。
此时,白锦绣正狠狠的咬着牙,忍着身上那些扑天盖地般袭过来的疼痛,闭着眼睛,并不知道是什么,只觉得嘴边有些凉,才要躲开,却
听到耳边孙恪耐心的对她小声的说了句。
“锦绣,张嘴。”
白锦绣睁开眼,和孙恪近在咫尺间的对视,孙恪此时眼里的神色仍旧极是平静,有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宁静,有夜静时分两个人脉脉以对时的安静,有将一切风雨担在肩头的寂静,白锦绣想要对着孙恪笑一下,可是,这时候身上的疼又让白锦绣怎么也笑不出来。
孙恪见白锦绣疼得厉害,素是冷硬的眸里闪过了一线与平日不同的怜惜之色,松开白锦绣的手,掌心轻扣着白锦绣的下颚,稍稍的用力,就让白锦绣的嘴角透了个缝隙出来。
将参片置在了白锦绣的舌尖,才要松手,就在这时候,白锦绣忽的下意识间被突如其来的一股疼痛疼得下意识的就咬了咬牙。
“锦绣?”
孙恪知道女人生产是件极辛苦的事情,却没有想到这么的疼,看着几个嬷嬷的手里都染了血迹,又听着几个嬷嬷一会让白锦绣使劲,一会儿又让白锦绣松一口气的时候,孙恪就是再硬的一颗心,也有些泛疼了。
白锦绣听孙恪叫她的名字的时候,有丝丝的怜惜,这才睁开了眼,定定的看着孙恪,暖暖的带着泪的绽了一抹笑出来。
白锦绣现下太过狼狈,头发被湿了汗沾在了额头,因为刚刚又哭过了,眼睛也红肿得难看,鼻尖处还粘着刚才哭过的残渍,不知道是泪还是其它的什么,一片原本粉白的唇瓣,也早被白锦绣自己咬得狼狈不堪。
可是,纵使是这样,在白锦绣才要努力的笑的时候,孙恪竟然间忽的低了头,俯在了白锦绣的唇边,烙了一个青蜓点水般的吻。
是爱惜?
还是什么?
孙恪的唇很冷,白锦绣甚至都能尝出来外面的冷风的滋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