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远见白锦绣没有往里面走,这才放了心,他小声的在旁边说了句道。
“夫人,可需要我派人在里面让它们走动走动两圈?”
“罢了。”
白锦绣也只是觉得这两只獒的品种应该是极绝正的,多看了两眼罢了,她现在已经走得腰疼了,而且她还惦记着要回去给孙恪写一封信。
等回了院子以后,白锦绣暖了暖手,提起笔,虽然是第一次给孙恪写信,只是一些客套的话,不过是问他住得是不是习惯,身边的人伺候得是不是周到,是否需要从京里带什么东西给孙恪,所问的也不过是一些琐事,总不外乎是江南的风景是不是依旧,写着写着白锦绣便想起了那首有名的词来,索性换了种字体,把忆江南抄写了在这封信的最后面。
白锦绣没有练过什么蝇头小楷,她的毛笔字也只算得上牵强着的不难看罢了,一封信明明没有写什么东西,等白锦绣全都写完了以后,回头一看,竟是满满的四页纸了。
皱了皱眉,白锦绣觉得自己是不是这样显得矫情了些。
伸手从桌案上又拿了新纸,一字一字的写得小了一些,又重新抄了一遍。
等到抄完了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的时刻了。
瑞雪见白锦绣如此的专心,便也不敢上前,见白锦绣放下了笔的时候,这才上前问道。
“夫人,该用晚膳了。”
“知道了。”
白锦绣收起了已经挑好的三页信笺,虽然,她写这封信还另有目的,但是写完了以后,拿在自己的手里,反倒是觉得自己的那些想念的心思简单是昭然若揭了。
想到此处,白锦绣稍愣了愣,站在案前拿着这几张薄薄的纸又显得有些犹犹豫豫的。
直到瑞雪又叫了一声,白锦绣这才回过了神,道
。
“把这封信交总管,派人给王爷送过去。”
“是。”
瑞雪接过信,小心的收好,这时她见白锦绣进了内间换衣服,又见桌上那四张原来写好了的信,瑞雪想着刚才白锦绣眼里浸着泪的清冷的样子,便自作主张将案上的那四张纸也一并折了,与刚才白锦绣抄好了的信,一并的收在了一处。
瑞雪没有把这事交待给别人办,自己到了前院,找到了刘远以后,拿出已经用朱漆封好的信,笑着道。
“刘管事,我可交了你一件好差事。仔细着办。”
“不必姑娘吩咐,我也知道。”
刘远收了信,赶紧找了两个头脑聪明的小厮骑了两匹快马,直奔江南而去。
孙恪接到信的时候,距他离开永乐城也不过是一月有余的时间罢了。
这个小厮起先是去了大理,待他们两个人到的时候,孙恪已经回了江南的王府—据说是那里撤郡换府的事情进展并不顺利。
两个人赶紧快马加鞭的回了江南王府,到了王府,却不想孙恪三天前刚刚北去了四川,两个人不敢耽误,也就在王府里歇息了半日,便又追了上去。
孙恪接到这封信,神色稍显得迟疑,扫了眼慕容珉清那边,见慕容珉清神色没有什么异状,这才放了心。
若是有什么事情,慕容珉清势必是有消息的。
等到遣退了众将,房内只留了一个伺候的小厮后,孙恪坐在案前这才打开了这封显得极厚的信。
白锦绣的字也只能算得上勉强入眼,与她平日里的清秀不同,字迹的笔划间总是透着些潦草的甚至是不是很有耐心的样子。
常说字如其人,以前孙恪也见过白锦绣临摹一些字贴,就是他的字,孙恪记得白锦绣也曾经临摹过几笔,可是,便是看着照
样子的模画也没有半分他的字的模样,像是白锦绣只学了些日子,自己便放下了。
孙恪忽的忆了起来,临他的字的事情还是发生在五年前,白锦绣刚到外书房里伺候他的起居的时候的事情。
这样想着,孙恪便想起来了,看似谨慎小心的白锦绣,常常是还未等到他睡的时候,无论是坐卧都能睡得十分的踏实,甚至有几次靠着他书房里的墙竟是也能睡了过去。
一开始的时候,孙恪房里的下人们还会去提醒白锦绣,至到了后来,孙恪实在是也不缺她伺候着,所以,便由着她了,偶尔还会把自己的大氅罩在白锦绣的身上。
那些时候,他正是处在草木皆兵的时候,身边难得有个可以信赖的人,而白锦绣勉强算得上一个安稳可靠的,这便是孙恪起先的目的,可是,就连孙恪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和白锦绣竟然是走到了今天这步的境地。
以他的权势哪里需要把一个女人囚在他的府里,可是,这样的事情,孙恪偏是做了,而且这次离府的时候,他还特意的交待了永乐城的守备,若是放了白锦绣出城,那他这个守备也便不用当了。
记得,当时守备在他的面前那副问又不敢问,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孙恪当时的心里其实比守备还觉得尴尬,可是,若是真的让白锦绣再算计了自己,孙恪自觉那更是没有脸面的事情。
所以,便在离京前把万中无一的失算也都算计在了里面。
其实,不过一个白锦绣,孙恪若是想要像白锦绣这般洒脱的女子,哪里会没有。便是在白锦绣离府的那段日子里,也有能入眼的送到孙恪的面前,可是,孙恪却总觉得那个女人不是白锦绣,竟然就觉得没了意思。
孙恪就
这样一面想着,一边便将信上的朱漆红封给拆解掉了。打开眼入眼就看到白锦绣写的也不过是平日里的一些琐碎得不能再琐碎的事情,竟是鲜有的问他是不是住得惯,又问他江南的竹林是不是仍旧青葱郁郁而不像是北方的竹子已经几近凋敝了。
以前从来没有人写这样的家书给孙恪,往日里也只有他和皇兄有些书信的往来,再就是下属们的各种官文,当孙恪看惯了那些行辞遣句都是几经琢磨和推敲,已然是慎重到不能再谨慎的官样的书函以后,白锦绣的这封信竟然间让孙恪觉得有趣。越是这样想着,孙恪索来冷凝的眉间便带了些淡淡的一线笑意的模样。
“去把外面的那两个小厮叫进来。”
以孙恪的心机知道白锦绣肯定是有什么用意的,否则不会平白的送了这封信过来,看着前后不一致的笔迹,孙恪便知道白锦绣这是动了些心思。
两个小厮进来了以后,孙恪也只问了几句,便知道白锦绣见过了客,这三个客人的名姓小厮不过才报了出来,孙恪便察觉出了白锦绣的用意。
随手拿了一张纸笺,孙恪提笔在手,在纸上只写了三个字——知道了。
写完了以后,孙恪将纸折起,桌案上并没有日常使用的那种信封,也只有一些官文匣子,孙恪挑了一个鸡翅木的官文匣子,将薄薄的一张纸装到了里面,也不上锁,直接就将匣子简单的封了一下。
然后,对两个从京里来的小厮说道。
“将信收好了,后日送回永乐城。”
两个小厮才不过才下去,慕容珉清便从敞着的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的是户部的行文,看到两个小厮,竟觉得有些面熟,他便停住了脚,回头望了两眼后,慕容珉清到了孙恪
的面前,然后道。
“怎么京中王府有事?”
应该是没有这种可能,慕容珉清与京中是时时有书信来往的,信鸽今日才到,就连官差也是只用了半个月的脚程,他的这条通道肯定是要比这两个小厮来得快的,只除了前些日子曲家的那次大火,京中并没有什么动静。
慕容珉清将曲家着火的事情早就和孙恪说了,孙恪却没有什么表示,慕容珉清试探了一回孙恪的态度,孙恪只交待了句说,让知府先将事情压下,等他回京处理,所以这事便搁在那里了。
除了这一件以外,京城里没有什么其它的动静,哪又会有什么事情?
慕容珉清才说完了,才一抬眼就看到了孙恪的案头的右边搁着一叠与官文用纸明显不同的粉笺,这种纸张也只有京中的贵妇们才会使用,先不说价格昂贵,且就是纸上的香料都是用最上等的兰香薰蒸过的,所以,便越发显得格外的与从不同。
慕容珉清也是个聪明人,才不过看了眼孙恪脸上还挂着的轻松的痕迹,便已经明白了,定是王府里有内眷来信了。
“是夫人来信了?”
慕容珉清知道孙恪待白锦绣情分与别的妾氏都不一样,另外也是现在景王府里能送得出来书信的妃嫔也只有白锦绣一个人了,所以,慕容珉清也不用做别的猜想。
因为与孙恪出生入死过几回了,就是平日里拘着的君臣的关系,私下里也不再那么拘着,看到这厚厚的几张粉笺,慕容珉清忽的就笑道。
“因为那六个要送进王府的女子,所以王府里的葡萄架倒了?”
“你说呢?”
对这六个人孙恪早有安排,可以说这六个女人的命运早已经注定了,孙恪瞭了一眼慕容珉清,然后分毫不动声色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