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这个做个香袋子,挂在我的藏书楼里,待到再进去的时候,一室菊香,怎么样?这也算是雅致了吧?”
孙恪见白锦绣面目平静,却是过于娴静了,犀利的上下打量了白锦绣两眼,身体轻轻的靠向后面,用手撑住,深邃的目光在白锦绣的脸上停了片刻后,才转开了眼。
白锦绣不以为意,也没有提在园子里碰到的那桩龌鹾,这时也挪开了自己的视线,将亲手收了的花瓣交与小丫头,并叮嘱了一遍,明天正午的时候,一片片的置到大石上晒着。
吩咐过了以后,白锦绣见孙恪像是在用心看书,也不打扰他,走到桌前,提起笔,将刚才孙恪没有写完的那张纸随手的便抽开,另扯了一张纸,将狼毫蘸饱了墨,提笔随手便抄了首《菊花诗》。
白锦绣才写到了一半,便见孙恪到了她近前,见她写得认真,环手绕过,压着白锦绣执笔的右手的手腕,顺着白锦绣那阕还没有写完的词,竟是有举案起眉的意思。
白锦绣松了自己手上的力道,只随着孙恪明显比她硬朗了许多的笔锋一笔一划的写了下去。
“竟没有想到,这样的浓艳的词句,王爷也是读过。”
“以前在书房的时候,先生不止一个,什么样的书都见过了,也都背过了。”
“噢,是吗?”
白锦绣微微一笑,眼波流转,像是随口的问道。
“那我写了一句,王爷接了我写的这句诗的下句,不知道王爷可能接得了吗?”
孙恪并不答话,这时候他已经笔走游龙,硬生生的把一句极是词意浓艳的菊花诗写得笔意酣畅,大有轻狂之意。
白锦绣提笔,先是写了句泪眼问花花不语,孙恪接得极快,白锦绣眼见着他接了句,乱红飞过秋千去。白锦
绣又写了句天涯旧恨,独自凄凉人不问,孙恪竟是想也未想,便把欲见回肠,断尽金炉小篆香给接了下来,如此下来,白锦绣几乎是搜尽了肝肠,孙恪竟是句句都接得上来,这让白锦绣分外的惊讶,而且看孙恪的意思,竟是想也不必想,信笔便写了出来。
白锦绣见此,想了许久才落了笔,写出了一句闲阶静,杨花渐少的句子,这句诗的作者本是一介僧衣,却作了了这么一首伤春的闺怨之词,在日下已然是有些伤风败俗了,所以,白锦绣只以为这句孙恪是定不会的。
孙恪看过了白锦绣的这句以后,也明白她的心思,略略的停住了笔,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待到白锦绣脸上起了得意的颜色以后,孙恪这才眼中带着轻笑着的缓缓落了笔——厌厌意,终羞人问。
白锦绣见孙恪笑得轻松,便已然是知道自己在这上面是胜不了了的,会了意以后,白锦绣微微一笑,眉目含情的看了看孙恪,提笔在手以后,又顿了一顿,仍旧是瘦金体的小字——身无彩凤双飞翼。
写完了以后,白锦绣大大方方的抬起了眸,淡然的看向孙恪。
孙恪见白锦绣提笔写了这几个字,想也不用想便明白了白锦绣的意思,略也挑了挑眉,孙恪此时的眸里隐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亦是看着白锦绣。
两个人对望之时,俱都是清眸若水。
“王爷,可愿接续下去?”
“有何不可?”
提笔之后,孙恪竟是丝毫并不勉强,眸底略沉,洋洋洒洒的便接续了句。
心有灵犀一点通。
白锦绣此时极安静的也抬眼望着孙恪,眸里流转光色,意味深长的笑着说道。
“平日里锦绣只知道王爷英勇,却不知王爷也是通晓文墨,锦绣今日
输了。”
白锦绣极仔细的将写了几页的纸收置到了一处。
动作间,插在头上的一支金丝缠成的五凤朝阳的布摇也随着白锦绣的动作微微的摆动着,孙恪此时眼前盈着的便是白锦绣别样的妩媚的气韵,再加上这些日子温语温存,更是觉得怀中的女子越发的动人了。
就在这时,帘外面有嬷嬷轻轻的呵了两声,白锦绣知道是外面的人有事要回,便退身出了孙恪的怀抱,走到门口,亲手挑起了帘子。
“什么事?”
“王妃,前院的管事的回话说,慕容大人有急事求见。”
孙恪出了白锦绣的院子,才往前走,便有内宅的一个管事的上前,把刚才后园发生的事情说了,但是因为没有听到那两个婆子说的是什么,只是知道王妃将侧妃的人拘了起来。
孙恪停了停脚,回想着刚才白锦绣进房的时候,脸上轻淡淡的面色。
略略的沉了片刻,孙恪才交待了一句。
“去查一下这两个人都说了什么,尽早回我。”
说完后便疾步的向前院去了。
当夜,孙恪并未再回后院,白锦绣比平日里多等了半个时辰以后,眼色略有懒散的才让丫环们把房间收整了一下,孤自一人草草的睡下。
第二天一整天白锦绣都没有见到孙恪,吃过了午饭以后,便派人去前面打听,可是,得了的消息与今天早上的竟是一般无二,均说是不知道王爷去了哪里,凌晨的时候出的府,可是,朝服还在房间里,竟不是去上朝了。
白锦绣心中不安,过了一个时辰以后,又派人去前面问,竟是与前次的都是一样的说辞。
“去把刘远给我叫进来。”
现下随侍在孙恪身边的便是刘远,白锦绣冷下了脸,见刘远跪在了珠帘之外,厉声的斥
道。
“怎么,我也不过只是问了王爷的一个去处,你们便是这般的敷衍我,便是军国大事,也总有个地方可以说吧!”
“王妃,奴才确实是不知,王爷今天早上天还没亮便和慕容大人一起骑马出去了,穿的是便装,只带了四个侍卫,不叫人跟着,所以,奴才也不知道。”
“这么说,我还错怪你了不成?”
白锦绣冷笑。
孙恪的去处便是他自己不交待,这些外面管事的人的心里也是十有八九的知道的。
现下这个刘远只是拿这话来搪塞她罢了。
“好,我现下也不问你了,若是半个时辰后,我还不知道王爷的消息,那你就等着挨板子吧。”
说完以后,白锦绣便让嬷嬷把刘远给扯了出去。
等刘远出去了以后,施嬷嬷到了白锦绣近前,回了句道。
“王妃,宝珠郡主在外面吵着要见你。”
“我现在没心情。”
白锦绣自然是知道是因为自己关了宝珠郡主贴身嬷嬷的事情,只是现在白锦绣没有心情理会她,而且这件事情若是不真的查出个水落石出,白锦绣肯定是不会放人的,所以,也便横下了一条心。
“你再告诉她,若她敢闹,我便让人把她绑到王府的大门口,由着她的性子闹去,若她不敢,就给我回房老老实实的呆着。”
白锦绣眼带戾色,施嬷嬷自然也不敢耽误,总算是连吓带劝的哄走了宝珠郡主。
略略的过了半个时辰以后,前面总算是有了消息,说是已经找到了王爷,说是齐王新纳了房夫人,现在就在齐王的王府里做客呢。
“行了,我知道了。”
白锦绣挥手让回话的人退了出去。
等房间里只有她和瑞雪的时候,白锦绣才问瑞雪。
“那两个人如何了?”
瑞雪不清
楚白锦绣想知道什么,只能是将两个人今天的神情和说话都说了一遍,一边说着瑞雪一边极小心的看着白锦绣的,等到瑞雪说完了,仍是见白锦绣平若无事的样子,这才极小声的又说了句。
“王爷像是派了人在注意这两个人。”
“是吗?”
白锦绣淡淡一笑。
眼里水波不兴的清清静静的笑着,淡到了极致似的模样,竟是让瑞雪一点儿也看不出来,白锦绣心里此时在想着什么。
自从那日在景王府里款待过了西夏的世子以后,孙恪虽然仍是限着白锦绣的自由,但是她想要见什么人孙恪已经是发了话,不再拘着她,不让见了。
白锦绣在把府里的几档子杂事都安置好了以后,好不容易空出了三四个时辰没有什么事,便赶紧让施嬷嬷遣人去曲府把曲家的小正太叫了过来。
只说是有些事要使唤他。
曲家得了信,哪里敢耽误,安置了传话的人以后,赶紧去找早上恰巧已经出去了的曲钧山。
传话的人是白锦绣的琼玉堂里的一个传唤婆子,虽然平日里在白锦绣面前不怎么露脸,这些日子因为施嬷嬷得了重用,因为她家和施嬷嬷连着亲,所以也得了些重用。
水氏今天身体好了些,便把这个传话的婆子叫进了内堂。
虽然只是一个婆子,但是因为总是担着景王府的体面,所以曲家的人也丝毫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把人迎了进去。
这个婆子也是个乖巧的,知道白锦绣虽然到现在没有召见曲家的老太太,但是曲钧山却是可着琼玉堂的奴才们都见过的,那可是王妃最待见不过的人了。
水氏问了几句白锦绣的衣食住行如何,婆子应得都十分的痛快,还说了几句这些日子王爷和王妃感情甚笃的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