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白锦绣手举酒杯,并不起身,与完颜烈的酒杯撞击之后,只是笑着,把酒喝了下去。
正在这时候,外面突然进来了四个人,只见他们虎背熊腰,手里俱都握着一柄宽背的长刀,白锦绣放眼看过去,竟是崔家的四个兄弟。
“崔大哥?”
“林公子!”
兄弟四个人一起单膝点地,还未等拜下去,白锦绣硬是扯住了崔龙的手臂,大声的笑着。
“你们怎么来了?是到京城来走镖?”
“不,是王爷把我们叫来的。”
崔龙眼里有些暗暗的影子,白锦绣听到此话,脸上的笑容自然是淡了些,不过像是也不在意,只稍愣了片刻,便对完颜烈说道。
“完颜将军,这是我们大金的勇士,他武功很厉害的。”
完颜烈几步就走了过来,他见崔龙眼里放着精光,身姿挺拨,气宇轩昂。
点了点头道。
“是位勇士!”
崔龙虽然不认识完颜烈,但是看着他一身的契丹王服,再看他左肩之处绣着的飞鹰,已经明白此人的身份。
拱首便道。
“在下威远镖局的镖师,崔龙。见过上将军。”
“不用不用,你们汉人就是俗礼多,你既然是林大人的兄弟,便也是我的兄弟。”
说话间他已经提起了一坛子酒,到了崔龙的面前。
“来,喝了他。”
崔龙浅笑着接了过去,其它的三个崔家的兄弟也都和白锦绣见过,却并没有说话,一则他们没有崔龙与白锦绣交情那么好,二则此次景王把他们传到京城,实在是祸福未料。
花园里的几个契丹的官员都是习地而座,或是坐在石块之上,所以还剩着三个桌子,白锦绣指了指,便对其它的三个人说。
“你们坐,我让他们端了酒过来。”
说话
间,只见一阵又是喧天的热闹,崔龙和完颜烈已经把坛中的酒都喝没了,空坛及地,碎成了不知道多少片,只是,喝到畅快处,完颜烈拍着崔龙的肩说道。
“林大人什么都好,就是这脸不好看,这酒也是一口一口的跟个女人似的,不痛快,不痛快。来今天我和你不醉不休。”
白锦绣微微一笑,也不在意,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仍旧是端起再精细不过的汝窑的碎玉杯,浅浅的抿着。
崔龙的酒量不错,先前完颜烈已经喝了一些,现下与崔龙倒显得甚是投机,两个人甚至在花园里比划了几招,怎奈这里的空地本就不大,实在是施展不开,只得草草的就收了。
莽人完颜烈总呼自己不过瘾,叫嚷着说,让崔龙随他去营地。
崔龙并没有答应,虽然是刚刚打斗过,仍旧是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端起大碗,仍旧面色如常。
白锦绣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些热血男儿,想着他们在草原上的肆意和自由,竟是生出了无限的羡慕出来。
见白锦绣抬头望天,崔虎这时候上前,捧着酒杯,对白锦绣说道。
“林公子,崔虎敬你一杯。”
白锦绣含笑应下,虽然两个杯子相差的尺寸极多,但是无人说话,各自饮了以后,崔虎又说道。
“林公子托我们照看的黑子,我大哥也一并带来了,只是说这里是京城不好现在就带过来,已经让人仔细看着了。”
“有劳了。”
白锦绣在山海关的时候,把自己的那只鹰托给了崔龙。
那时候,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会到哪里,而且那日里的情形极其的凶险,她本来打算按田乘风的安排离开,自然是不能露半点的行藏,让孙恪追到她的。
有了崔家的四个兄弟,场面便
越来越热闹了起来。
白锦绣坐在上面,偶尔的时候会有人上来与她敬酒,但是因为她的身份比较敏感,完颜东兴待她以上宾之礼,这些莽人也不敢在她的眼前造次。
这顿酒一直喝到了戌时的时候,才勉强的让白锦绣给散了。
完颜烈已经喝得醉意熏熏,自己都不能走路,白锦绣让两个侍卫把他抬回了房里。
至于花园,白锦绣则是请官驿里的人代为打扫,自是许了些银两出去。
崔家的四个兄弟也喝了不少,白锦绣以自己的名义又让官驿打开了一个院子,四人都安顿在了那里。
等到崔家的四个兄弟换过了衣服以后,又都聚到了白锦绣的院子里。
白锦绣已经让人备了茶水,等他们几个到了的时候,正是茶至浓处,亲自倒了四杯。
等到四个人坐定了的时候,白锦绣站起身,极严肃的样子,端起茶杯,敬意的对崔家的四个兄弟道。
“大恩不言谢,仅以此杯代过!”
崔家的四个兄弟见白锦绣站了起来,也跟着都站起了身。
崔龙坦然一笑,并未说什么,先喝了杯中的热茶。
其余的崔家的三个兄弟也都随着崔龙一并饮下。
复又坐下,白锦绣又是深深的看了几眼崔家四个兄弟。
“看到你们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想是当日里,那样的情形之下,白锦绣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昏了过去。
在孙恪强悍的蛮力之下,再加上她身上的五石散之效,那夜白锦绣自己都从不敢回想。
待到醒时,面遮面纱的崔龙站在白锦绣的面前,手推着她的肩头,另一只手上搭着一件灰色大氅。
白锦绣从崔龙的眼里,便知道他的意思,不敢有半点的响动,从榻上起来,只用大氅勉强的包着自己的身
体。
待到了要出帐的时候,崔龙小声的在白锦绣的耳边说道。
“你行动不便,外面的守卫不好躲过去,我必须抱你出去。动作要快。”
白锦绣当时的情形之下,只能点头答应。
那时正值黎明还未到的时候,太阳没有出来,月光了到了灰暗之处。
出了孙恪的大帐,白锦绣只听得耳边烈烈生风,也不知道颠簸了多久,在崔龙把她放下时,她已经是身在一个蓝棚的马车里。
里面备着干净的衣服,白锦绣自己换了以后,探出头,看了眼崔龙,只见四匹马拉着的马车,飞快的奔在根本没有路的草原之上。
后面是崔家的其它三个兄弟。
走了约有一个时辰以后,崔龙跳下马车,将缰绳搭好,眼中暗影沉沉的对白锦绣道。
“我们兄弟不能再往前走了,这个马车也太过显眼,你换到马上,自己再走半个时辰,会有一对人马等在前面的隘口处,你什么也别问,把这件灰氅给他们看,他们便会带你走,别怕。”
翻身上马,白锦绣动作间有所滞缓,实在是被孙恪折磨得身骨俱痛,硬撑着坐在马上。
这匹马刚被摘掉了颈套,又被白锦绣这样用力的按着,不安的躁动了几步,白锦绣身形不稳,咬牙忍着身上的疼痛,挺直了腰,坐在马背之上。
白锦绣当时不知道崔龙为什么以叮嘱她不要怕,待等她到时,才知道那里是漠北蒙古边境最大的匪巢,为首之人正是金庭的通缉首犯—刘二郎。
那日一别,便是再也没见过。
白锦绣曾经暗中打听过是不是牵连了崔家的兄弟,可是,刘二郎却根本不理会她。
把她关在了后山的山后的一座空庙里,每日派人给些吃食,在他的范围内倒也不限制白锦
绣的自由,只是不许她出了自己的山头。
白锦绣这时记起崔虎和崔豹似是该已经结了婚了。
便问了几句,当她听说崔虎的媳妇已经替他生了个白胖的儿子,崔豹的媳妇也有了身孕,当即便笑闹的说了几句吉祥话。
白锦绣又问过了崔鲛的武艺学得如何了,是不是能独自走镖了。
期间又有崔龙笑着搭了几句话,崔家的四个兄弟因为受了白方许多的好处,又是和白锦绣共过患难,自然话语投机,也俱都是很轻松的样子。
等过了一会儿后,崔龙小声的问白锦绣,这次她打算如何脱身。
白锦绣摇头。
便是她以前不察,现在也知道在这官驿周围,孙恪现在已经布下了不下二十个密探,几近铁桶阵一般的架式,此处又是永乐城内,若想脱身,只怕比登天还难。
见白锦绣不语,崔龙也不再问,便复又与白锦绣说起他前些日子和崔豹去了西夏的一些见闻。
白锦绣和崔家的四个兄弟正在说话的时候,忽然外面闯进来一个契丹的侍卫,竟然不是和白锦绣住在官驿里的,而应该是城外的驻营之内的人。
眼见着这个身高七尺,身材极其魁梧的汉子,门也不敲的就闯了进来。
见白锦绣在院里,立刻转身大步的向白锦绣的方向奔了过来。
面色慌张。
“大人,出事了。”
白锦绣见到这个人面色十分慌乱,已经是料到肯定是永乐城外驻扎的营里出了事。
出了事,白锦绣反倒不乱了,沉声说道。
“慢慢说,怎么回事?”
“营里的弟兄喝了酒以后,想要进城,可是守城的金朝官兵不允,现在在北面的城门已经要打起来了。”
白锦绣听完了以后,站起身,厉声斥道。
“谁放他们出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