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绣带着弟弟妹妹前脚回到了行止园,后脚白方就已经骑着马风尘赴赴的赶了回来。等他进到白锦绣的房间的时候,见白锦绣好好的端坐在榻上,这才安下了心。
白锦绣起身下了软榻,走到父亲的近前,眉目皆笑的看着白方,说道。
“父亲怎么这么急着赶路?”
白安见白锦绣果然无恙,脸上露出轻松下来的笑容,等丫环上了茶以后,白方坐在椅子上,仍然是压了压嗓音里的急火,才对白锦绣说道。
“你二伯父派人给我送信了,昨天发生的事情我也都知道了,你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
白锦绣摇了摇头,这时,她又看向了窗外,对身边站着的瑞雪说道。
“你去外边守着,我与父亲有几句话要说,不能让外人听到,知道吗?”
“是。”
瑞雪退了出去,随手关上了门。
白锦绣见瑞雪出去后,起身走到了窗前,隔着一点窗棂的缝隙,看了眼外面,才回过身又坐回到刚才的软榻之上。
白锦绣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手边的笔在纸上写了五个字—人找到了吗?
白方口头上应着白锦绣问他的关于钱依文的事情,眼睛扫了扫白铁线笔下的那几个字,重重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总与二伯父商量着便是好了,我想着也未必是钱氏的主意,最主要的是别伤了二伯父的心才好,要不然,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白锦绣说着的时候,又写了几个字—那边都安顿好了?父亲可亲自看过了?
白方似是有些怒气未平,开口便说道。
“她一贯是威风惯了,虽然我不知道内宅的事情,却也听了些风声,这次怎么样也都要收了一收她的气势,要不然,这白家不定被她
会折腾什么样子呢。另外你二伯向我透着意思说是想要撮合你和阮家的公子,我想着也许,这也算是个法子。”
白锦绣摇头,眉目间透着果决的神色,对父亲说道。
“这事且不必讲了,原不过是二伯父他们想出来的权宜之计,我又不是计较名声的人,累在那个上面,又是何苦。”
白锦绣说话的时候,手上仍旧没能停,写了四个字女儿不愿,白方看到后便是重重的点头。
从白锦绣的手上接过了狼毫,凝神片刻后,才写道—你莫念着家里,为父现在心心念念的就是你能有个自由身,从你一回来了以后,我便是拿定了主意,就是拿这全部的家产能换你个自由身,为父也是乐意的。
白锦绣纵使再是个寡情的性子,却也明白父亲这几句话里所表达的意思。
白锦绣含着些艰难的笑容,摇了摇头,拿过笔后,对父亲书写道
“父亲,锦绣不后悔。”
父女二人各自的心里,都不是什么滋味,相对无言的坐了片刻后,白方才又说了两句他去庄子的事情,笔下却写道—准备什么时候走?
“二十五。”
这天正是白方娶新妇的时候,白方一看日子想着那天,府里必是杂乱的,正是好时候,便点了点头,认同了白锦绣的主意。
父女二人各自坐好,白方将刚刚写过了字的纸都丢进了地上的炉火里,又说了几句话以后,白方才起身出了白锦绣的房间。
莲花进了房,见白锦绣手持着书,人却像是有些发愣的样子,也不敢打扰,轻手轻脚的放下了果盘后,便又退了出来。莲花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以为白锦绣是这几日有些累了,便寻了点麝香,才要丢到炉火里。
白锦绣
见莲花手里拿着的铜盒,皱了皱眉,说道。
“那香味太重了,你换点清淡的烧上。”
莲花收了手里的香料盒子,转身出去后,跟梅花说道。
“小姐以前不是最喜欢这种香料的吗,我记得余妈妈说小姐夏天都要点这香呢,怎么今儿又不喜欢了。”
梅花也不知道原因,却也并没想太多,换了茉莉的香料后,便对莲花说道。
“小姐让你烧什么,你就烧什么就得了,哪儿有这么多的话。”
瑞雪也有些不解,以前在景王府的时候,她在白锦绣的身上就常能闻到淡淡的麝香的幽香,直到后来王爷明令不许锦绣夫人再用了,白锦绣才停了这香,今天莲花寻了这香出来,白锦绣却又怎么不喜欢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白锦绣的心里落下了什么心病?
瑞雪看着白锦绣的身边没人的时候,就索性问了白锦绣道。
“夫人是不是对昨天晚上的事情还有些惊恐,如果夫人觉得不解气,我现在就通知了守备大人,要说找个由头发落了那个人,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夫人何必自己跟自己这里一味的胡思乱想呢。”
白锦绣这时倚靠着软垫,她把手里的书放下了以后,抬起头,看着瑞雪,端详了片刻后,才微微的一笑,说道。
“现在他那边的事情但凡哪一件都是关乎黎民百姓的,现在太后刚刚过逝,太后娘家又是树倒猢孙散的关口上,我平白的拿这事找他晦气做什么,待到我把这府里的事情都安置踏实了,再说吧。”
瑞雪也不知道景王孙恪想把白锦绣留在这里多久,前些时候,也只留了句,让她在这里等着的话,便匆匆的有事走了,过了近是一个月了,还没
有什么下文,可是,瑞雪见着白锦绣完全一副沉稳到不能再沉稳的模样,瑞雪只以为白锦绣是心里有底呢,却没有想到白锦绣现在步步为营的在筹划着的是一桩金蝉脱壳的逃生大计。
白锦绣好不容易筹划了这么多,自然是不能让瑞雪识破了,所以这些天,她一直都加着小心,白锦绣这时候不紧不慢的对瑞雪说道。
“我爹说一会儿会再叫几个粗使的婆子和丫环过来收拾要带走的东西,你也不必管她们怎么折腾,就让莲花和梅花去办这事便好。你只管把我贴身的收拾一下,看住了这间屋子,别丢了东西。”
“是。”
白锦绣在说完了以后,又持着手里的抄卷像是看了起来,但是她这时候心里盘算的却是当天怎么走脱了,该如何走脱了,然后就是哪里还有疏漏的没有计算到的地方。
在回到了行止园以后,白锦绣就已经想好了,既然她做不到寄居一隅的在景王府里,那么,索性就由着自己的性子闹上那么一回,成了事了便是自由之身,此后守着肚子里的孩子,过一世安稳和隐居的日子;即便是不成,也不必再仰人鼻息,徒自的让自己活着不痛快。
白锦绣的心思已经定了,这二三个月,又把万事都筹谋好了,想着以后的日子,想着自己千般的计划,白锦绣眼神微微的向下,看着自己稍有些拢了起来的小肚子,按捺着心头的起伏,把眼神完全的收敛了起来,手上握着一卷《山间集》的抄卷,冥思苦想……
再过两日便是迎亲的日子,白锦绣早起后便先是挑了四个小头过去,因为一时不好找到地么伶俐的,白锦绣把自己房里的两个小丫环拨了过去,于是,白锦绣这里便是
缺了人手。
白方从外面买了些丫头,黑丫丫的站在白锦绣的面前,看着些伶俐的留了下来,又在这些留下来的丫头里,挑了四个留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因为宁家的小姐自己也会带着陪嫁的丫环和婆子过来,所以,白锦绣便没有再往新房里派人手,只是在余妈妈挑选出来的小丫环里,又挑了八个出来,让管事婆子单找了个小院子去教些规矩。
这些事情忙下来,已经到了中午的,白锦绣中午用过了饭以后,赶紧又去了新房,从铺床的被褥,再到房里的摆设,无一不是过了一遍。
徐妈妈跟在白锦绣的身后,转了这么多半天,觉得自己的腿都全国了,嘴上却还是笑着说道。
“大小姐,这是把样样都想得周到妥贴了,这新媳妇真是修了好福气了。”
白锦绣又到了库房里,看了新做的衣裳,和其它的女红的用品,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里。才坐到软榻上,外间的钱管家就被丫环叫了进来。
钱管家进来以后,白锦绣一边看着婚礼上准备的菜单,一边问道。
“可打听清楚了?”
钱管家忙禀道。
“按大小姐的吩咐,二天前派出去等在乔县的人已经赶回来了,确是护国将军送嫁。”
白锦绣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单子,很是郑重的对钱管家说道。
“这个护国将军是宁家小姐的嫡出的大哥,也算是少年得意的人物,你们要万分仔细小心的伺候着,明白了吗?”
钱管家也是见过世面的,知道这个护国将军现下也算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有这样的嫡出的大哥在,就是宁小姐身为庶出,身份也在那里,更是轻谩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