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的慌的秦楚人兀自陷入僵局,气一叹就停不下来。小神仙白眼都翻上天了,干脆懒得管她。
而外头因为花娘子带来的大获全胜,全军士气高涨,孟衍在高台上说着些振奋人心的话。
花灯梧从营帐里走出来时,孟衍温润含笑的嗓音正说到:“本王知道,诸位甚至未能在过年时回去陪伴家人。但今日我们站在这里,便是为身后的山海家国守住了平安。这塞外万里京观,会记得我大周儿郎的英勇。这天下百姓,会记得你们曾站在这里,为他们抛头颅,洒热血。”
孟衍在大周人心目中的地位不言而喻,他嗓音平静,虽是激励的话,却像是寻常聊天时的语气。
娓娓道来,却更让人心酸感触。
许多人已经不自禁的落下了泪。
如果可以,谁愿意在万家灯火通明,举家团圆的时候,独自在荒凉的边关,啃着冷硬的馒头,就着水,时刻准备着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为的,不过是身后的山海家国罢了。
“所以,大周的儿郎们,请相信本王,终有一日,盛世太平,河清海晏。”
花灯梧抹了抹眼角,心底骂道:小
兔崽子,惯会抓人心了,这番话都听他说了这么多年了,每回都说的这么让她想哭。
她这老油条如此,更别说那些怀着对摄政王的崇拜与憧憬的新兵蛋子了。
等孟衍说完的功夫,花灯梧也站到了他身边。照例,晚上还要和众将士喝到不醉不归。
孟衍看了她一眼,戏谑笑道:“大功臣,谁怎么你了?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一脸想弄死他的花灯梧翻了个白眼,随即正色,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我觉得你家那位今儿不太对劲,你看着点。”
两人是什么关系?自然没必要藏着掖着,花灯梧说的直白。孟衍眉头微皱,下意识反驳了一句:“她能有什么问题?”
花灯梧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用的是看白痴般的眼神。
然后,嗤了一声。
摄政王殿下隐隐有想在众多崇拜者面前撇
“就你?得了吧,说你的心眼儿比网孔还大,那都是抬举你了。要等你都发现不对劲了,那可就不得了了。”
孟衍憋了一口气,愤愤的哼了声。不过他方才不过是下意识的为秦楚人辩驳罢了。
花
灯梧心思敏锐,从来不会空口无凭。他静下心来一想,竟还真发现了些端倪。
回来的路上,秦楚人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笑容也有些勉强。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孟衍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暗恼自己不够细心,没有趁早发现。
幸好今天花灯梧回来了。
“那,姨啊,你说怎么办?”
花灯梧和朱妃是姐妹,按辈分,摄政王殿下叫一声姨没错。但一来二人自认识以来,便是知己之情多于亲情,二来花娘子觉着这称呼把她给叫老了。
所以,只有摄政王殿下有事要求人的时候,才会这么低声下气的叫声姨。
这时候,花娘子也是十分受用的。
揉着肩膀,哎呦道:“那焉知山有一个小王八蛋,使得一手大锤,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出去拼命也没人心疼,叫人锤了一下,真疼哝。”
摄政王殿下从善如流的按上了肩膀,力道适中,手法娴熟,片刻就舒服的花娘子哼哼了起来。
压榨够了摄政王,花灯梧才不紧不慢道:“以我对秦楚人那丫头的了解,她不想告诉你这事,估摸着是怕给你惹麻烦。自个儿心里估
计也纠结着呢。你呐,就当不知道,派人把她跟紧了,以不变应万变。”
孟衍还没知道秦楚人为什么事忧愁,对这差强人意的答案叹了口气,却也只能如此。
庆功宴是为了鼓舞士气必不可少的手段,外头热闹非凡,秦楚人在里头也装死装的欢快。
直到——
她的帐篷外出现了一道突兀的声音。
是鸟叫声。
且是一种塞外特有的沙鸟,鸣声啾啾,个头小巧。秦楚人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哥舒朗的宅子里养着不少,她花红柳绿的糕点在塞外告吹后,馋虫上来了,不得已将目光转向了活物。
很可惜的是,每回她琢磨着清蒸好还是红烧好,就差提鸟出来的时候,布日固德那尽职尽责的大阏氏就会来找她碴。
仿佛故意的。
乃至于秦楚人一回都没尝到过。
塞外有沙鸟不假,但这军营里里外外,一堆天天啃囊吃馍的汉子,馋虫不比她小,要是还能留下一只,也只能说这只上辈子造化大了。
这可能性不大。
秦楚人躺在床上,垂死挣扎似得叹了口气。用了大概十秒的时间说服自己,一个鲤鱼打挺爬了
起来。
摄政王的女人就这点好,有个独立的帐篷,虽说小了点,但只跟花灯梧的挨得近了点,四周清净得很。
她四下观察了一番,没人。这才敢鬼鬼祟祟的顺着声音的方向摸过去。
在一块大岩石后面,找到了副将。
这会子秦楚人反而平静了,看着那副将,问道:“孟衍待你不好?”
副将一怔,显然没反应过来她问这个做什么。随即摇了摇头,嗤笑道:“不,王爷待所有人都很好,为王爷做事,我没后悔过。”
那你还背叛他?这句话,秦楚人没问出口,副将便兀自接了下去。
“但这不代表我会和他一样,窝囊的待在这朝廷里,受那昏庸皇帝的气!若是王爷有半分哥舒朗的魄力,划天下而治,自立为王,废了京城的废物。那我便是死,也为王爷拼了这条命。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王爷除了忍气吞声,还做了什么?孟家皇帝过河拆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王爷怎么到了现在,还没彻底死了心啊!”
他说的悲愤不已,字字真情实意。仿佛当真一心一意为了孟衍着想。秦楚人却是不太给面子的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