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假的。”
中年男人坐在乔松韵的对面,目光如一潭深水一般,要把她沉溺下去。
坐在他对面的乔松韵听见她说这话,一直轻敲着桌子的手顿了顿,抬起来的目光仍然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您是怎么辨别我话中真假的?你我素未相识,名字也是代号而已。”
闻言,中年男人轻笑了一下,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双眼不曾落在乔松韵的身上:“名字的确只是代号而已,但是我这个人眼中容不得沙子,你这名字恐怕不对,至于为何……这个是你的东西吧?”
从袖口中抽出一方丝帕,中年男人把她扔到了乔松韵的面前,那帕子上,除了绣了一副寒雪傲梅图以外,帕子的角落上,绣了她的名讳。
这……
乔松韵未曾想到自己随身之物会被眼前的人捡到,她感到颇为惊讶道:“这东西,为何会在您的手上?”
“我在灌木丛那边捡到的,想必是你太过慌张,让树枝勾掉了你放在怀中的东西吧。”
中年男人用手指摩挲着茶杯的碗口,他看向乔松韵的目光中,充满好以整暇的笑意,似乎是在期待她如何去圆这个谎。
乔松韵尴尬地弯了弯唇,想要转移对方
的注意力,随即道:“您真是好眼力,既然您知道了我的名字,现在您是不是也可以告诉我您的名字是什么了?”
“无妨,在下叶沧澜。”
中气十足的回应配上这个名字,让乔松韵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低眉在心中搜索了一番,对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印象。
但看这人神神秘秘的模样,应该是有些来头的。
她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回应道:“原来如此,不过在下孤陋寡闻,实在未曾听说。”
闻言,对方端起茶杯的手一顿,显然有些意外乔松韵的回答,他目光中闪过一丝犹疑,稳稳地放下了茶杯:“当真你未曾听说过?”
“未曾。”
再一次点头确定,对方的表情盛满了惊讶,他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女子,脑海中又想起了那块手帕。
普通寻常家的女子不可能用这么好的料子做手帕,而且寻常家的女儿只要身在市井,怎么会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
思及此,叶沧澜望向乔松韵的目光愈发的不一般了起来:“小姐竟然不知我的名讳,想必是京都某个世家中的女子吧?”
他的话语这么绝对,倒是让乔松韵愣了一下,她敛声屏气,抬眸望向对方的眼睛
,突然道:“为何您能如此确定的说出这番话?这里离京都尚远,有哪个世家小姐会穿成这个样子在外头抛头露面?”
她的反驳确实句句在理的,但是叶沧澜早就在心中做出了答案,他笑了笑,目光中露出了一丝狡黠,用手指指了指那手帕:“话可以骗的了人,但东西不会,小姐可明白?况且,寻常百姓不可能没有听过我的名讳,在江湖上,叶沧澜的侠义之名还是有几分分量。”
闻言,乔松韵楞了一下,她皱起眉头,仔细揣摩着他话中的意思,又在心中仔细想了想这个名字,发现确实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仅凭这些,您就如此确定了吗?”
“没错,不过身份这东西真真假假,与我而言也不算重要,更何况,我也算是将死之人,这些东西,愈发不在乎了。”
将死之人?
听见这四个字,乔松韵直接愣住了,她瞧着眼前的人红光满面,脚下生风,根本不像是那种有病的人,怎么一下子和死扯上关系了。
“叶先生这话说的吓人,青天白日之下,哪有随便诅咒自己是将死之人的。”
乔松韵打了个哈哈,显然不敢相信对方这话中的真假,她不可置信地咽下一
口茶水,双眸又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
察觉了对方打量的眼神,叶沧澜扬眉笑了一下,对方终究年纪太小,不相信生死从来只在须臾之间。
“这可不是诅咒,若不是患有重病,我也不会到此地来清修,你这小姑娘不懂这种事。”
被喊做小姑娘,乔松韵心中没来由地起了一种亲切感,这京都城中恐怕没有人把她当成一个单纯的小丫头,不是畏惧她,便是企图攀附她,或者是厌恶她,如今终于逃离那盘棋,获得了一点点生而为人的自由。
“如何不懂,不就是避世静养吗,这点道理我还是懂得,只不过,您这气色与步伐看起来都十分稳健,根本不像是患病之人,所以我才觉得您说的有些夸张了。”
乔松韵一脸自信地解释着,双眼之间落下了点点光斑,叶沧澜随意地瞧了她一眼,藏住了神情中一闪而过的惊讶。
“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还能看出这些,莫非,你懂医术?”
叶沧澜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乔松韵沉默不语,看起来没有想到回答的意思。
见对方这个态度,叶沧澜知晓是自己唐突了,还未曾自报来历,对方也不会透露这么多底细。
仔细想了想,
他拂开心中的犹豫,目光笔直地望着眼前的人:“你这丫头竟然不回答我,你既然不说,那便换我说,我这病应该也不算病,五年前,我在行走江湖的时候,不小心染上了这种病。”
“每到冬季便会全身的皮肤溃烂,只能用一些药压制,但这几年我发现药的作用也越来越浅了,当初我便被大夫诊断过,病情无法压制的时候,就是病亡的时候,如今,我想是快到时日了。”
听见对方说了一大堆,乔松韵摩挲着茶碗口的手顿了顿,她抬眉瞧了一眼眼前的人,了然点头:“所以,你算是久病成医,这院子里的药草都是用来治你的病的是吗?”
“小丫头观察力不错啊,的确是我用来治病的。”叶沧澜没打算隐瞒,他点点头,相当于是肯定了乔松韵的话:“我都告诉你这么多了,你是不是也可以告诉我点你的事情了?你应当是大夫吧?”
“您这话是多余的,看来是老天爷不想让你死,竟然遇见本神医了。”乔松韵吹了一下刘海的发丝,眼中难掩得意,她在京都的名声确实挺响亮的,自豪一下倒是无关痛痒。
不过,见她如此自信,对面的叶沧澜眼中却升起了一丝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