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厅出来,天已经全黑了,乔松韵与乔青韵走在小径上,银白的月光如水一般流淌在两人的脚下,像是雪白的地毯的铺在了地上。
“妹妹为何刚刚提起了鸢鸢姑娘,我看那姑娘并没有能主导乔府的魄力,就算你帮她暂时稳住局面,难道还打算帮她一辈子不成?”
乔青韵走在前面,语气不解,她的脑海中回想起那个女孩温柔怯懦的眉眼,简直就是另一个父亲,这样的姑娘根本不可能拿捏的住乔双和乔晨。
“姐姐误会了,我可没那个打算,我说要帮她,只是拿她当挡箭牌罢了,现在局势不明,你我都在待嫁的当口,若是此刻让爹把权利交给那对兄妹,我们的嫁妆还有这些日子的生活,他们能尽心尽力?”
“不过,我虽然没有打算长久帮她,心里却是认真的,她若聪明些,能够学会,拿出点气魄,自然就是双赢的局面。”
心知乔青韵会有疑问,乔松韵早已想好了要如何回答她,而这些话也是她原本的想法,她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乔松韵的面前,眼中流露出了藏在心底的狡黠,嘴边的笑容骄傲而得意。
似乎没有想到乔松韵会在饭桌上的那一瞬间就想到这么多事情,
乔青韵的脸色相当惊讶,他不解的瞧着眼前的人,双眸之中充满了疑虑。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你竟然就想了这么多?”
“多吗,倒是觉得还有挺多都没有考虑的,不管乔鸢鸢答不答应,我都一定要让她答应,不然,这几个月可要难熬了。”
仰天长叹一口气,乔松韵一瞬间觉得有些疲惫,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似乎都在经历着一场长途奔跑,不知道终点究竟在哪里。
而未来,乔府也好,盛王府也好,不管去哪里仍然会有无数的麻烦等着她……
相携回到院落,乔松韵整理着凌乱的思绪,与乔青韵互相道别,她推门进屋,不知出神地想了多久,才想起沈君逸说过还要来找她的事情。
往窗外望去,月至中天,庭院的虫叫声都浅了,乔松韵想着他约莫是不会来了,于是洗漱完没过多久便上了床,打算睡觉。
而此时此刻,沈君逸那边正在经历着一场焦灼的谈话,他所在的扁舟上气氛相当沉默,只有河水平静流淌的声音,在两人的周身围绕着。
“君逸,对我说的话,你还没有考虑清楚吗?”
坐在船仓中的人缓缓开口,如霜的月光自外斜射进来,像是一道笔直的闪电
划开了他一半的背影,光与暗的对立鲜明而惹眼,一股压迫的感觉逼向了沈君逸。
他靠在船壁上,鼻尖闻着湿冷的秋意,神情还是如刚才一半沉默:“考虑什么,又有什么可考虑的,你说的话我没办法同意。”
沈君逸皱着眉头,双臂环抱在身前,而坐在他对面的人望着他这透着拒绝的侧脸,方才显露的耐心此刻已慢慢僵硬了下来。
他抿紧薄唇,一张历经世事的脸上全然是风霜的痕迹,略显松弛的皮肤紧皱在一起,像是被揉皱的面团。
“在皇位和一个女人之前,你的选择竟然这样犹豫吗?”
仅靠着月光,沈君逸偏过头望去,看不清皇帝此刻眼下的情绪,他咬着牙根,神情纠结,眼中更是充满了怨怼。
视线相接,船仓内的气氛更为低沉,沈君逸冷哼一声,语气不满道:“什么犹豫,你以为我愿意当什么皇帝吗,我只是为母亲不甘罢了!若是按你的安排来,我沈君逸岂不是成为了天下的笑话!下聘反悔,这把松韵的颜面置于何地!”
口气加重,沈君逸情绪已不如刚刚来的沉稳,皇帝身着着便装,手臂撑着额角,沉默地思考着沈君逸的话。
做惯了天子,他早已习
惯了说一不二,今日与沈君逸来商议这个问题,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而且他根本没有想到过会被拒绝。
在皇位和女人之间的选择,他总觉得是一个正常思维的人就知道该选择什么,但是沈君逸偏偏给出了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皇帝有些头疼的皱了皱眉,烦躁的闭起了眼睛,他不悦地弯下唇线,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低压。
“她的面子和你的面子,就比得上万人之上的优越感吗?朝中势力为你和沈君适纷纷战队,你们自己也水火不容,如今我给了你一个机会,你就这样白白放弃?”
本想痛骂沈君逸一顿让他醒悟,可皇帝心知沈君逸和自己的隔阂有多深,两人之间的误会和这二十年缺失的陪伴,都让试图亲近沈君逸的皇帝说不出来一句狠话,只能苦口婆心的劝着。
而沈君逸似乎已经钻进了牛角尖里,不管他如何好言相劝,对方都是一脸不冷不热的样子,丝毫没有对他的话升起半分的兴趣,两人之间想法的差异甚至越来越大。
“我放弃,如果你想要用联姻帮我稳住这本来就不该是我的位置,这就是我的答案,而且,就算你用梁王的死震慑住了高家,想让他们一直帮我,
难道他们就不会临阵倒戈?酷吏下的交易永远不可能长久,信任一个这样的人,我宁愿从未拥有过他的支持!”
沈君逸想的透彻,根本不想按照皇帝的想法去做,他走到船仓外,站在船头看着漆黑的夜色,深吸一口气,已经想要离开了。
若说是为了那样一个孤独的位置,舍弃掉乔松韵的音容笑貌,他根本从未想过,更不可能鲁莽答应,只是,若是这样,他被皇后害死的母亲,终将不能瞑目……
夜色中,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月光似霜一般抹在他的眼底,银亮的光寄托着哀愁让他的情绪更显惆怅。
船仓内的人侧过身子,看见他这忧郁的背影,心中那点徘徊突然消失殆尽,虽然沈君逸已经在嘴上给出了答案,但是实际上只是乔松韵的分量更重一点,他说的那些话未必完全没有吸引力。
既然如此,他必须要逼着他答应下来,该是他的东西,没有必要拱手让与别人,而关于乔松韵他已想好了安排,没有办法让他们婚约继续。
“君逸,你要明白我的苦心,当年的事情我已全部知晓,若不是先皇后拖姜太医把你送出宫去,你现在该是我的三皇子,而不是盛王府的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