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开始,他的父皇离他越来越远。
远得他都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沈君适冷笑着扭过头去,垂眸不语,原来自己这么差劲嘛?
四周平静下来,一抬头眼角竟湿润了不少,天空洋洋洒洒的飘起了牛毛细雨,如同一根根的银针扎在心上,痛得人喘不过气来。
一手捂住脸,沈君适嗤笑一声:“莫不是……父皇真的想将太子之位传给世子?”
皇帝浑身一怔,久久没有回答,思虑了许久这才开口道:“自古有能者居之。”
沈君适险些笑出声来:“那父皇从他人手中夺江山的时候也是如此这般嘛?”
“放肆。”
这一声很大,以至于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距离不过五十米开外的距离而已,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又加上有回音,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唯独沈君逸百般无聊的低着头把玩着手上的那根红绳,那还是乔松韵送他的来着,不知不觉都过去好几个月了,被他呵护得很好。
他不确定皇帝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是他的身世还是什么?若是说他什么也不知道话,这几日对他未免好得有些过分。
可从前他对自己也不差,眸子骤然冷了几分,扫过
那二人的背影。
一直到沈君适策马扬鞭的从他面前擦肩而过,带着浓浓的敌意。
一直以来他们二人都不和,可是沈君适这人是个笑面虎,一向不喜欢将喜怒哀乐挂在脸上的,这还是第一次他这么明目张胆的对自己散发着敌意。
“过来,朕和你聊聊。”皇帝回过头,指了指他。
众人云里雾里的,为何端王殿下好端端的就怒气冲冲的离开了,皇上又将世子唤去,这是什么情况。
“其他人往后退出百米外。”皇帝不放心的又补充道。
“是。”整齐划一的声音,行云流水的动作,不一会便消失不见了。
沈君逸慢悠悠的翻身下马,衣袂飘飘,一袭白衣粘了不少尘土,却依旧风度翩翩,恭恭敬敬的行礼:“皇上唤臣前来所为何事?”
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抬头,四目相对,那双漆黑的眸子含着半真半假的笑意,更多的则是讽刺。
皇帝凝视许久,轻叹:“你和她很像。”
沈君逸并没有多大的惊讶,这本就瞒不住的,他知道也是正常的,可这话从他嘴里面说出来还是带着浓浓的讽刺。
凉凉的盯着他,什么也不说,细雨的风吹得他背影孤寂,亦如那人一样的表
情,不服输,不肯低头,永远都是那样的,清清冷冷的。
须臾皇上又开口道:“你和你母亲的性子一模一样,盛王妃不是你亲生母亲对吧?为何瞒着朕?”
一把年纪的皇帝居然流露出些许的哀伤来。
沈君逸总算是开口了,语气清冽:“皇上想听什么?又或者是希望我说些什么呢?”
连自称都变了。
皇帝苦笑一声:“说起来你也不相信,从你小时候开始,朕就特别喜欢和你亲近,可你并不愿意和朕亲近,还若有若无的喜欢离朕远一点。渐渐的你长大了,朕想着盛王妃是她的妹妹,朕对你好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于是乎朕对你有求必应,从来不会拒绝,一直到……”
一直到了最近,事情渐渐的浮出水面,渐渐的真相大白,再加上盛王和盛王妃不同寻常的举动,以及瑾妃对他态度,他开始怀疑,开始疑惑不解。
沈君逸的身世,所以他开始调查,果不其然一切都如同他想象的一样。
沈君逸冷眸微眯,沉默不语。
皇帝又继续道:“你想要做太子嘛?”
这话轻飘飘的,却激起千层浪来,一块巨大的石头砸了下来。
他想过无数个相认的场面,可是从来没有想到过
这样的场面,一开口就是太子之位?这是在弥补嘛?
雨更大了,淋湿了二人的衣衫,那冰冷的眸子中满是冷冷的笑意,声音一改往昔的温润,清冷得如炸开的冰雪:“皇上还是好好坐着你的万里江山,享受这无边无际的孤独吧!如今我还不稀罕,又或者换个说法,我想要拿走这江山,你拦得住嘛?”
皇帝怔愣住了,一言不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皇宫里面人多眼杂的,他不方便与他单独谈话,这里四下无人,与其说这一场秋猎是为了所有人准备的,还不如说是为了他这个二十多年都未曾好好接触的儿子。
沈君逸转身就走,冰凉的雨水从墨发上滴落,手指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看他的目光薄凉至极。
“逸儿。”终究他还是按耐不住的唤了一声,这是他的儿子啊!是他和心爱之人的孩子,捂住胸口艰难无比的道:“是真对不起你母后。”
“闭嘴。”沈君逸红着眼圈回过头:“你不配唤我的名字,更不配提我母后。”
皇帝追悔莫及,当初皇后死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的孩子也死了,可是皇后为了不让他见儿子,处心积虑的策划了一出炸死的计划,将沈君逸交给了盛王
抚养,他居然没有一丝丝的怀疑。
细雨纷飞,天空雾蒙蒙的。
那雾气从深渊处飘了上来,皇帝痛心疾首,只觉得当初的自己荒唐,他如今很好,很聪明,文武双全,治国有方,乃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知道沈君逸身世的那一刻,他甚至已经想清楚了太子之位给他了,只要他愿意,谁都不知道他内心是多么的雀跃和激动的。
乔松韵和萧凯年一路追赶,来到山脚下的时候就下雨了,不远处就看见漫山遍野的护卫,乔松韵再也按耐不住的翻身下马,雨水打湿了她的斗篷,秀发湿哒哒的披在身后,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像极了落汤鸡一般。
萧凯年却停在了原地,因为他看见沈君逸从不远处而来,骑着马,慢悠悠的看起来不太好,直到停在了乔松韵的面前,低着头看着她许久。
乔松韵松了一口气,仰头看着他:“你没事,你没事……”
一双杏眼急红了,看起来十分想委屈,他心中一紧,不管不顾的翻身下马,一把将人抱在怀里面一遍遍的问:“韵儿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谁欺负你了?”
乔松韵委屈的想哭:“我以为你有危险,我们遇到刺杀,我担心你,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