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大太监是见惯了这种事,关门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一气呵成,这才免得那砚台砸到自己的额头上。
这大太监已经四五十岁,藏在帽子
他的额头早就被汗水浸湿了,刚才差一点可就要得罪了皇上。
“林大人啊,这您也看到了,今儿,就请回吧。”他细着嗓子好心劝说道。
林大人鹤发童颜,虽已经是古稀之年,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但他的眼神却还全是精光,犀利极了。
林大人的眼神徒生了一些悲戚和失望,看向那扇紧闭的大门。
耳边还隐约传来御书房里打闹的声音,还有乐婕妤妖媚温柔的笑声,这让林大人的神情愈发犀利。
良久,他叹了口气,拄着拐杖的右手也缓缓抬起,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顿了顿地面。
“陈公公,这中原的旱灾已经让百姓民不聊生了,可否代劳陈公公帮老朽把奏折送进御书房去?”林大人悲哀的问道。
今年的日光似乎比往年要热烈许多倍,夏日又格外漫长,雨却极少。
一个夏天过去,民间的庄稼早已快要死光了,秋
天到了,百姓们几乎颗粒无收。
前些日子百姓们还能靠着余粮过活,可是眼见着已经到了一年收成的时候,他们却颗粒无收,家里的囤粮也吃得差不多了。
这粮一少,价钱也是水涨船高,本来一些穷苦的百姓都是勒紧了腰带过日子,这下更买不起米和面了。
这些日子,林尚书已经就这件事写了好几次奏折上来,可却一直未得到皇上的批阅,这次他才亲自进宫来呈上奏折。
可没想到,却看到了这种情景,这让为官了几十年的林大人颇为失望和不满。
听到林大人说的话,陈公公也是一阵为难,按理说太监是不准碰奏折的,这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林大人似乎也想起了这条宫规,于是仰天长叹了一口气,那只拿着奏折的手也缓缓收了回来。
他怀着歉意的看了一眼陈公公道:“老朽也不为难公公了,多谢公公。”
说罢,就蹒跚着拄着拐棍慢慢往远走了。
起初,陈公公见他走路颤颤巍巍的,还扶他往前走了一段,可眼见着已经离御书房很远了,怕皇上要下令的时候自己不在身边,便让林大人一个人走了。
陈公
公虽说已经是四五十岁的人,可那张脸还是白皙细嫩的,此刻站在御书房前,火热的日头已经晒得他满头大汗了。
听着耳畔的淫靡之声,他也由不得叹了口气,又往房檐下靠了靠,省得那日光把自己给晒伤了。
林大人艰难的挪着自己老迈的身躯,走了良久,才到宫门口。
他今年已是七十有四的岁数,俗话说这已经是古稀之年,眼下确实很多人都不能活到这个岁数,大多是五六十岁便撒手人寰了。
林大人已经七十四竟还能自己走路,这已是很罕见的了。
就御书房到宫门口这么一段路,寻常人走上一炷香的时间也就到了,可他确是活活走了半个多时辰,这才看到宫门口的守卫。
将腰牌递给侍卫一一查阅后,他便杵着拐棍往自家马车那边走。
可没想到,临头撞上了正要进宫的颜祉黎,颜祉黎的手里还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林尚书好奇的看了好几眼。
都知道这个宁王殿下是个做事的人,并不喜欢这些精致的小物件,不知道他拿这东西进宫来,到底所为何事。
虽说宁王并不是皇上,但他是亲王,也算得上是
君臣有别。
林尚书颤颤巍巍的刚要弯腰行礼,但颜祉黎快了一步走上前来,扶住了他的胳膊,示意他不用多礼。
林尚书心里对颜祉黎隐隐多了些对后辈的赞赏之意。
虽免了礼数,但礼仪却还是要做到,林尚书沙哑着嗓子低头说道:“多谢宁王殿下,老臣参见殿下。”
颜祉黎淡淡的点点头,那双星子一般明亮的眼眸却突然注意到了林尚书手里拿的东西。
那是一本明黄色的册子,颜祉黎稍微一加思索,便已经参透了个大概。
安插在皇上身边的眼线,最近确实有说皇上最近的动静,说是他沉迷于乐婕妤的温柔乡,愈发不理朝政。
看着林尚书唉声叹气的走出来,手里还拿着奏折,颜祉黎便知晓了,想来是林尚书有事启奏,皇上却又在和乐婕妤嬉笑玩闹。
想起皇上进来眼圈乌青的样子,颜祉黎冷冷的摇摇头。
注意到颜祉黎看奏折的眼神,林尚书连忙双手奉上这本奏折问道:“不知宁王殿下可否将这奏折交到皇上手里?灾情严重,可是不能再拖了啊!”
颜祉黎倒是皱了皱眉头,颇为好奇。
他淡淡问道:“大
人,不知是何灾情让大人忧心忡忡?”
林尚书叹了口气,指了指天上有些不同寻常的日光。
林尚书操着沙哑的声音说道:“宁王殿下有所不知啊,今年多地发了旱灾,到了秋天还是颗粒无收,百姓民不聊生啊,还有很多灾民一路来到了咱们这,怕是要出乱子。”
旱灾?颜祉黎的眼线目前还并不多,再加上皇城一直未发生旱灾,他倒是一直不知道这件事。
既然灾民有一些已经到了皇城,那想必灾情已经很严重了。
他接过林尚书手里的那本奏折,点了点头。
林尚书对颜祉黎自是感恩戴德,又想弯腰行礼,可是被颜祉黎给扶起来了。
两人辞别后,林尚书便上了马车,走了。
看不清哪里闪出一道残影,偌大的宫门口突然又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衣抱剑而立的影子。
陆十九刚从那驿馆回来,一路上见到许多蓬头垢面的乞丐,刚想找颜祉黎禀报,便在宫门口看到了正要进宫的颜祉黎。
颜祉黎已经习惯了陆十九如此神出鬼没,倒也没当一回事,只是把手里的那本奏折交给他。
“找个时机,把这奏折送到御书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