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卒有些愤然,“他明明已经受了那么重的伤,若不是有同党在帮他,他肯定早就落到我们手里了。”
为首的人皱着浓黑的剑眉,“他的同党都死了,哪还有什么同党?”
“那……”
“可能是摄政王府的人在帮他,竟敢如此与皇上作对,他们一个个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那桌人还在放狠话。
苏七没再听下去。
大概是他们要追捕的人太重要,那桌人喝完凉茶便走了。
苏七这才压低声音朝顾隐之开口,“听起来倒有些像是在追洛白尘,可洛白尘不能走,同党都死完了的情况下,他一个人没法走,应当是别的人。”
顾隐之不解的接话,“那还能是谁?”
从隐一城处得到的情报来看,落在先帝手里的人就那么些个。
苏七的脑海里霎时浮现一个人的身影,“是曜王。”
他以前也有登帝的野心,后来醒悟过来,数次帮了她。
先帝是绝对不会允许惦记过皇位的人存活在世的。
“那……”顾隐之看了她一眼,“要跟上去看看情况么?”
“不用。”苏七抿了下唇,“我们如今人少,就算跟上去了,大概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会让自己也暴露,依刚才
那些人说的,他们还没有找到曜王,那他便还是安全的。”
顾隐之点点头,没再说话。
四人歇息得差不多了,付钱离开。
才走到驿站门口,一个人影匆匆的从其它方向跑过来。
她挺着笨重的大肚子,脚步踉跄,面色焦急,脸上满是泥污,掩盖了几分原来的相貌。
但苏七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竟是南絮!
南絮却是认不出他们,直直的朝驿站大门而去。
苏七四下环顾一圈,确定刚才的人没在附近后,她才追上她,拽住她袖子的同时,用原声朝她道:“是我,你进去买些干粮再正常的出来,我在马车上等你。”
南絮浑身一滞。
苏七迅速转身,像个没事人似的回到马车边。
南絮如她所言,在驿站里买了干粮后再出来,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她上了马车,看着眼前陌生,却又莫名熟悉的苏七,眼圈一红,小声的呜咽起来,“苏姐姐,你救救他,他快要不行了!”
苏七替她擦擦眼泪,她刚才的猜测果然没错。
先帝的人的确是在追捕曜王。
“你先别哭,与我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南絮忍住眼泪,带着哭腔的将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在先帝重登
帝位之前,曜王与她一直在南洐安排好的地方,先帝登基后,立即派人取他的性命。
南洐收到消息,让曜王离开,免得连累到她。
可她不放心曜王,便趁南洐不注意,偷偷的跑了,一直跟在曜王后面。
曜王的人全部都战死了,他也受了重伤,是她拼着性命将他拖到了安全之处,为了躲追兵,她与他东躲西藏的来了这个地方。
可曜王受的伤一直没有机会处理,他已经连续烧了三日,还浑身抽搐痉挛,意识也变得浑浑噩噩。
她没办法,只得冒险来驿站,想瞧瞧能不能买到药。
苏七问了她曜王所在的位置,而后让侍卫驾马车过去。
他们的落脚地离驿站有些距离,是一处百姓废弃的地窖。
是个能藏人的好地方。
如南絮说的那样,曜王病得不轻,发烧也是因为伤口发炎导致的。
最大的伤在后背,从肩胛骨一直划到了腰侧,皮肉外翻,很多肌肉已经坏死,并且长了脓包。
她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在这个时间遇上南絮,曜王还能不能撑到明天。
顾隐之从自己的包袱里翻出一些药,“还是老样子,你替他将坏死的肉割了,而后缝合,我替他配药。”
苏七
点点头,拍了拍楚容曜的脸,“你一会忍着点,我虽然会替你行针止痛,但还是会有痛感。”
楚容曜意识不清,连眼前人是谁都分辨不清,只睁了睁眼皮,又重新阖上。
两个侍卫负责压住他的四肢,免得他无意识的乱动。
他此时趴着,苏七戴上手套后直接动手。
她每割一刀,楚容曜便疼得剧烈的颤抖一下,额头上布满豆大的冷汗。
南絮半趴在他前面,心疼的握着他的手,“曜王,你若是疼了,便抓紧我的手,我陪着你一起疼。”
也不知他是不是把南絮的话听进去了,反过来一把握紧她满是擦伤的手。
南絮霎时疼的脸色变白,咬紧牙关撑着,才没有喊出声。
“你多与他说说话也好。”苏七一边专注手上的动作,一边朝南絮开口,“莫要让他睡过去。”
“好。”南絮哆嗦着唇答应一声,目光始终落在楚容曜的身上,“曜王爷,你那日不是还问我,如若再回到从前,我会不会义无反顾的做你的解药?我当时未曾回答你,我现在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会的!我会留下,心甘情愿的留下!你不知道……”
说着,她又险些呜咽了出来,“你不知道我方才
以为你快要死的时候,我有多难受,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我甚至还想着,若你活不下来了,我生下孩子后便随你一同去,我追逐了你那么久,从未得到过你的心,说没关系那是假的,我也会不甘心,也会遗憾,所以,哪怕是追着你那另一个世界,我也要如这一世一般粘着你。”
“傻……傻丫头。”楚容曜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神智忽地清明了几分,扬起头,睁着毫无聚焦的双眼看着他,“值得么?”
南絮如捣蒜般不停的点头,“值得,没有比这件事更值得的事了。”
楚容曜扬起的头,又重新垂了下去,他眼角有些发涩,以前向他表明心意的姑娘不少,大多喜欢的都是他的才情,可从未有人愿意随他去死。
“当然,我知道想让你喜欢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要你好好活下去,我便还有等下去的盼头,哪怕……哪怕你最后真的没办法喜欢上我,我也可以像个朋友似的粘着你,只要能在你身边,是什么身份我都可以。”
楚容曜咬紧牙关,独自忍着割肉的疼痛,没舍得再抓紧她的手。
这几日他昏昏沉沉的,但也知道若非有她在,他早就落到先帝的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