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曹铮回来，也和司马雅柔说起此事，含笑道，“听闻中书令府上偏偏缺了一味药，可眼下翻遍了京城也寻不到了。”
“应是缺一味乌贼骨吧？”司马雅柔对京中药材的动向心中有数，了然道，“这中书令性子尖刻，睚眦必报，听闻对进献仙灵散的十二皇子多有怨言，似乎十分介怀对自己有害之事。”
“那是自然。”曹铮颔首道，“此人应是独尊的性子，平素虽不敢显露，到底表现了出来。”
中书令位极人臣，理应全心效力皇上，却暗藏祸心，这般大不敬的心思自然不敢表露出来。不过……
“皇上也就罢了，若是害他中毒、又不得解药的人是太子呢？”司马雅柔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曹铮了然地点点头，道，“那自然是要记恨了。”
太子贪心不足，反而落人陷阱……呵。
司马雅柔表情带着明显的嘲弄，正要说话，门外突然传来小厮的声音，“启禀四爷、夫人，有位郎中求见，自称姓方。”
“是方缪吧。”司马雅柔低声说。
曹铮点点头，扬声让人进来，司马雅柔道，“你与他谈吧，我还要去无机阁一趟。”
曹铮蹙眉，“这么晚了，你要出
去？”
当着夫君的面，她要深夜外出？
“怎么了？”司马雅柔不解地看他。她找吴明远谈事，有什么关系？
曹铮顿了顿，也只能眼看着司马雅柔换了一套轻便的夜行衣，翻墙离去。
这就是……他娶的王妃啊。曹铮心中突然产生几分无力感。
方缪很快就进来了，拱手道，“属下已将方子交出，接下来该如何，请四皇子示下。”
曹铮没有出声，反而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这方缪的医术也并不差，司马雅柔究竟招揽了多少能人？
顿了顿，曹铮说，“城中的药材流向是你在主导？”
方缪摇摇头道，“是吴先生，在下只是个游方郎中。”
“先生过谦了。”曹铮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听闻皇上给予了皇后很多封赏，要她找出贡献方子的高人。先生可想好应对之法了？”
方缪了然地拱手，“请四皇子指点迷津。”
宫中乃皇后首先发现解毒之方，对皇上提及时自然略去了明珠公主府一环，只将功劳揽到自己身上。她的谋划倒不难猜，只等仙灵散之事尘埃落定，皇帝若再行封赏，皇后可顺水推舟说是太子之功。
那么首先，就是要找到给
出解毒方子的游方郎中了。
明珠公主也非一味纯真，闻得宫中动向，大约也不会毫无动作。
曹铮道，“先生之主如何示下？在这种节骨眼上，只怕要请先生过府者甚多，端看先生是求太平，还是求富贵了。”
方缪笑得意味深长，道，“自然是二者皆求了。”
曹铮扬声唤侍卫飞扬进来，问，“公主府有何动静？”
飞扬俯身行礼，道，“明珠公主派出大量人手，在京城搜寻一位神医。”
果然如此。
曹铮颔首道，“继续去盯着，把消息散出去，一定要让中书令知晓。”
“是。”飞扬领命而去。
曹铮又看向方缪，道，“本皇子指出了前路，先生可自行抉择。”
方缪拱手一拜，“多谢四皇子，属下告退。”
再谈无机阁中，侍从已经陆续从京兆府放回，吴明远忙于安抚、料理，直到此时才得空。
“夫人。”吴明远拱手行礼。
司马雅柔问，“太子那边如何了？”
吴明远道，“太子听了在下的建议，暗中联络了许多药铺。”
“中书令府上缺了一味药，太子可知情？”司马雅柔问。
吴明远思忖片刻，摇首道，“太子忙于政务，应该不会关注这
等小事。”
太子未必全然信任了他，但仙灵散的解药来得及时，这等事他目前会与自己商量一二。
司马雅柔颔首，道，“记得别被他知晓。”
中书令在朝中势力庞大，太子未必愿意开罪了他。而她，就是要太子开罪了才好。
天色已晚，司马雅柔又留下几种药丸交予吴明远安排，就离开了无机阁。
司马雅柔穿着异样，专挑小道绕行，沿途竟瞧见一队又一队巡查之人，不免心下生疑。回到府中，曹铮竟已沐浴过，在松曲苑的榻上歇下了。
“喂。”司马雅柔不满地推推他，“滚回雎章苑去。”
曹铮只当没听到，一掌撑起后脑，歪着身子看她，“你回来得比我预想得早些。”
司马雅柔道，“我不过是找吴明远问些事情，能耽误什么时间？”
言罢宽衣沐浴，再出来时长发披肩、面颊绯红，美得不可方物。
曹铮轻叹一声，微微起身正要扑过去，突然听见司马雅柔问，“外间有不少侍从在搜人，可知寻得是谁？”
“自然是方缪。”曹铮说道，“其中公主府的人众多，指不定……此时更有中书令府上的人。”
“看来你我想到一块去了。”司马雅柔头
也不回，在铜镜前坐下，拿起檀木景福梳正待梳头，手突然被握住了。
“我来吧。”曹铮接过梳子，缓慢地抚上司马雅柔的青丝，一边笨拙地梳着，一边低声道，“方缪来问我去处，我心是偏向中书令的，但又不想过早地引出太子，你认为呢？”
司马雅柔被他轻柔的动作晃了心神，怔了怔才反应过来，道，“我也认为公主府是个好去处。”
明珠公主未必愿意一味被皇后占了便宜，否则何必如此费力地搜捕方缪？由她出面，自然比中书令好些。
屋内烛火未熄，一时安静。门口传来几声叩门声，“四爷、夫人。属下飞扬。”
“是我叫飞扬办事去了。”曹铮轻声解释过，才扬声问，“方缪现在何处？”
飞扬道，“在公主府。属下暗助公主府之人找到了方先生。”
“知道了。”
曹铮方应了一声，就见司马雅柔已经转过头来，眸中带笑，“中书令府上如何安睡？”
他们意在太子，眼下解毒药方掌握在手，只看是引何人出头了。从各个方面来看，中书令自然不如明珠公主便于控制。只是那人身中仙灵散之毒，也是实打实的。
曹铮嗤笑，“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