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太子奉皇帝之命前去抚慰伤亡者,本是一件代表储君身份的光彩事,曹铮一声提醒,忽然就有种是跑腿管家的错觉。
若非曹铮近年插手朝政频繁,他也不会急于对曹铮动手,皇帝面前他不好发作,切齿侧首,很好的隐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狠,侧着身端笑。
“四皇弟放心,验明正身后,会让少府司按章程抚恤的。”
皇帝垂眸端茶,吩咐太子尽心办事后命其退下,环视殿中其余皇子,将目光落在正恍然若失的五皇子曹齐身上。
“齐儿,由你监管刑监司查明行刺之人的身份和幕后主使,要用心办差,知道么?”
曹齐被点名,神色迷茫抬头,“啊?父皇,我……”
他向来不在政务上费心,皇帝也任由他猎鹰走鸟,风花雪月的胡闹,怎么忽然皇帝就委以重任了?
旋即恍然,今日四嫂牵扯其中,四哥不好插手,由他来监管也是对四哥的偏袒,他立即上前信誓旦旦的躬身领命,“父皇放心,儿臣定查出幕后主使,严惩犯上作乱的逆贼!”
见他开始犹豫,皇帝的脸色很是沉重,此时曹齐已经领命,这才缓和
了神色。
原本一派繁华景象的大殿里,被突如其来的行刺破坏成狼藉不堪。
皇帝留下丁良冀和太监宫女们在大殿里收拾残局,让曹铮和自己去了后殿的暖阁谈事,直到天将擦亮,曹铮才出宫回府。
微微泛白的天空,东方的红日薄暮灿烂绚丽,曹铮的马车在官道上行驶。
来时两人,眼下独自归来。
他背靠着车厢壁,看着眼前小几上重新装满的点心,缓缓阖目,忽然一拳打在座椅上,发出砰的一声,驾车的小厮惊讶的回头,发现除了声响没有什么异样后,更加小心翼翼的赶马驾车。
到了曹铮下车回府,小厮整理马车时才发现,马车里的座椅处,有一个拳头大的窟窿……
刑监司里,司马雅柔和香荷两人依偎在最里间的监房里。
香荷从进入刑监司后,心中焦急担忧,一夜未曾合眼,天窗里投进来的阳光时照亮监房,她打了个哈欠,轻手轻脚的替熟睡着的司马雅柔盖好外裳。
“吃饭了,吃饭了!”
监牢里的两名看守抬着一口木桶叫嚣着走来,放下两碗夹杂着麸皮的麦粥,和两个玉米面窝头,重新粗暴的
关上牢门离开。
司马雅柔被吵醒,睁眼看到周围的景象时愣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
昨夜风行替自己挡刀的一幕又出现在眼前,她看着砖墙上被抠得深深浅浅的痕迹,不由苦笑着站起来。
“小姐,好歹先吃点东西吧!”
监房里没有桌子,香荷把吃的放在已经收拾干净的空地上,用自己的外衣垫在地上,好让司马雅柔坐下。
“好。”
司马雅柔答应一声,在狭小的监房里转了一圈,昨夜进来时候因为昏暗没有机会细看,现在看来,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
最起码有吃的,没有老鼠虫子。
“香荷,又是我连累你了。”捧着肚子坐下后,她拉住了香荷的手,拂过香荷嘴角因为熬夜和缺水熬出来的裂口,内疚道。
香荷露出个安慰的笑容,强打起精神,“小姐您说什么啊,要不是夫人和您,我早就跟着逃荒的人一起饿死了,我这辈子就要好好照顾小姐的。”
司马雅柔眼眶一红,深吸口气,接过香荷递过来的碗,正准备往口里送时,忽然又放下,在头上和身上胡乱取下一只耳坠子,丢在了汤里。
耳坠子的弯针是银质,在遇到了碗里的汤后,迅速变了颜色。
“啊!是有毒!”香荷惊讶的护在司马雅柔身前,把地上的碗一脚踢翻。
看来是有人一定要置她们于死地了。
太子知道她会医术,不会用这么浅显就被发现的砒霜来害她,可又会是谁?
司马雅柔定定的看了片刻,而后看了一眼监房门外,走廊上空荡荡的,拐角处漆黑一片,并没有发现什么监视让她们的人。
“小声点,就说是不小心弄撒了碗,这两顿还是先饿着好了。”她又用脚踢翻了另一只碗,连同窝头也藏在墙角的茅草里。
香荷抱着司马雅柔的身子哭起来,“老天爷怎么就让小姐您经受这么多磨难啊!”
“好了,不经寒霜风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你放心……皇上是英明君主,不会让咱们蒙冤的。”
司马雅柔挺直了背脊,看着天窗里明亮的阳光说道。
“好个梅花扑鼻香!”忽然门外传来太子的声音,司马雅柔和香荷侧身看去,只见太子身上穿着黑色的斗篷站在监房的栅栏门口,抚掌缓声,语气里似是赞叹。
司马雅柔发现只有太子
一人前来,身旁没有跟着看守和随从,又穿的这么隐秘,一定是瞒着外人来的。
她淡淡一笑,落落大方的坐在监房的墙角里。
“太子殿下就不用避嫌么?要是让皇上知道你来找我,会不会认为你是来杀人灭口的,又或者是串供陷害?”
“哈哈!”太子仰面大笑两声,取出钥匙哗啦啦打开监房牢门,走近司马雅柔身前,居高临下的道,“四王妃这时候不该考虑自己的性命,反而设身处地的为本太子考虑,实在是让本太子觉得荣幸之至。”
司马雅柔心中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皇帝的儿子们还真是自恋自大的不得了。
不过太子身为储君,若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便是之后的皇帝,自然是有自恋的资本的。
她抬头,唇角微勾,“如果你是来报仇的话,就像个男人,一刀了结了我,如果不是,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谈的。”
对于她的傲慢和不屑,太子像是毫不在意一般,他推开挡在司马雅柔身前的香荷,蹲在司马雅柔身前,用手指着她肚子里的孩子。
“你还真是狠心,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你就不再考虑合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