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雅柔觉得这般巧合,未免也太巧了,自己随性来看看工坊主人的近况,就能遇到眼前的男子,其中一定有什么缘故。
那男子低头苦笑一下,起身对着司马雅柔拱手作揖。
“果然瞒不过王妃娘娘,小人吴明远,确实是有要事求娘娘。”
司马雅柔摩挲着手里的杯盏,明亮的眸子上下打量着自称为吴明远的男子。
他的眼角微微上挑,头发整齐的用一根黄杨木簪簪起,显得干净利落,身上散发着儒雅的清贵之气,像是哪个官家的读书公子哥或者是富人家的子弟。
司马雅柔忽然想到了莲姬口里的那个吴郎,目光一闪,唇角勾起一丝笃定的微笑。
“你是为了莲姬的事求我吧!”
“还请王妃娘娘成全!”吴明远长揖到底。
抬手忽然一拍桌子,司马雅柔对吴明远怒目相视,引得旁边的客人纷纷把目光注意到这边来。
“你就不怕我告诉王爷,把你抓起来!”
她说话的时候尽量压低了声音,吴明远先是一惊,看出司马雅柔并非真心要告发,漂亮的凤眼里满是恳求。
“王妃娘娘对素未谋面的人都能心存善意,又何况是莲姬一个怀了孩子的人,
我和莲姬并非苟且相识,我们青梅竹马,只怪天意捉弄,我从他乡归来,莲姬的父母已将她送进王府,我们有海誓山盟在先,还请王妃成全。”
司马雅柔看着吴明远,心中先是有些感动,想到她之前也曾错信过太子,于是便多留了个心,蹙眉问他。
“你为何会求我成全?为何不去求王爷?”
吴明远苦笑,“若我真的去求王爷,莲姬和我哪里还会有命在?”
想想也是,司马雅柔一时无语。
吴明远和莲姬两人的事的确只得同情,可是她现在都自身难保,又要怎么帮他们?
她无奈的低头看用手抚摸着自己鼓起来的肚皮,肚皮里面就是领曹铮受尽外人耻笑的非议的孩子,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野种。
“所以你觉得,我能活下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么?”
吴明远看着司马雅柔显得有些惆怅的表情,不由一怔,“王妃是说孩子么?难道王妃不知道坊间的另外一种传言?”
什么传言?
司马雅柔皱眉,她先是被关地牢,而后两次被禁足,前段时间又去了阜州,满打满算,在京城街市上转悠的次数,一个手就能输得过来,又怎么知道什么
坊间传言?
“你说说看。”她的身子往前倾,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吴明远低头咳嗽了两声,翻着眼皮子像是在想该怎么说似的,司马雅柔也不着急,半晌后,吴明远道,“有人说,王妃娘娘和王爷是早就相识,孩子本来就是王爷的,是司马大人帮打鸳鸯,贪图太子的权势富贵,后来孩子的事被人发现,王爷这才求了皇上,将王妃娶进王府,有情人终成眷属。”
听了这话的司马雅柔张着口半晌说不出话来。
可见不管在那个时代,百姓们都少不了这些花边新闻作为消遣啊。
一时之间,司马雅柔也不知道要不要解释。
吴明远已经开始再次恳求,“王妃娘娘,您要是帮了我和莲姬,这里是我名下的房契和铺子,可以全数送给娘娘!”
说着,他把早已准备好的房契和铺子的契书拿出来,推到了司马雅柔的面前,同时也说起了这些产业都是他白手起家挣来的干净产业。
司马雅柔先是心中肯定了下眼前这个男人的能力,对他推过来的东西却只淡淡的扫了一眼,又重新推了回去。
“我虽然喜欢钱,但我还是帮不了你。”
吴明远原本明亮
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下来,低垂着眸子,紧咬嘴唇,司马雅柔无奈叹了口气。
“你们虽然青梅竹马,但莲姬进入王府,你就不该挑动她的心思,说起来,王爷只是行事过激,也并没有什么错。”
“小人不敢有所埋怨,都是我和莲姬有缘无份。”吴明远也叹了口气,旋即收拾好了悲伤的情绪,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说起了工坊主人的事。
原来在司马雅柔和太子打赌之后,闲汉确实改邪归正,脚踏实地和妻子过日子,可是后来出现了一个锦衣华服的人,说是要带闲汉做生意,一去半个月,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打断了双腿,有人声称是闲汉迷上了赌博,闲汉的妻子因此抹脖子上吊,一尸两命。
司马雅柔眉头紧蹙,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成拳,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也是我害了他。”
不胜唏嘘。
“你是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司马雅柔忽然望着吴明远问道。
“我和刘石头也有些交情,后来他出事,我去官府报案,可惜没有证据,只好作罢。”
茶馆里,司马雅柔旁桌的客人已经起身离去,她看着地上已经西移的影子,由香荷搀扶着,抚着肚子起
身。“各人有各人的命数,都好自为之吧。”
像是对吴明远说,更像是对自己说。
吴明远也点头,小儿甩着手中雪白的抹布上前来收拾东西,朝柜台里的掌柜的报茶钱,司马雅柔缓步去柜台结账,吴明远抢先安放在柜台上一锭银子。
“怎好让您破费。”
茶楼掌柜的已笑嘻嘻的把吴明远的银子收好,“这位夫人不要客气,我们东家关照自己的生意,您若觉得好,以后常来常往便是。”
司马雅柔微一挑眉,刚才分明看到掌柜的收了吴明远的银子,当走出茶楼门口时,她作疑惑状问,“来时并没有说这是你家的茶楼,可为何刚才还要现银结算?”
“不瞒王妃说,小人白手起家,在商言商,即便是东家,也需遵守规矩,若上梁不正,底下的人定然也将规矩视为无物。”
吴明远说起这些的时候,显然有些心不在焉的,司马雅柔却听得很认真,她在京城里逛的这些铺子里,不论大小,好像都没有一套严格的制度在,这才令她很是好奇刚才吴明远的举动。
一个想法在她脑海中生成,司马雅柔忽然在台阶旁的黑漆落地柱旁站定,“我们谈个条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