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客难得的跟她说这么多话,宋熙姣借机好奇的问了起来:“那你说说,他都在想什么?”
“太子殿下看着深沉复杂,心思沉重,其实他的想法很简单,也很直接。他五岁之前,想的是让徐贵妃开心。五岁之后,想的是给徐贵妃治病。七岁之后,就开始想给徐贵妃报仇。二十岁的时候,他只想活下去,养精蓄锐。”
宋熙姣听着,没有插嘴。
刀客见她听了进去,便继续的说了下去。
“等他到达锦州,认识你之后,想的事情才开始变的复杂。他想报仇,也想和你在一起,过寻常的百姓的生活。但他要报仇,就势必放弃寻常百姓的生活。这是最让他矛盾也是最让他痛苦的选择。”
“可他做出了选择。”
宋熙姣垂下眼眸,摸了摸手中的锄头。
“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只能按照自己选择的路走下去,无法再回头。”
刀客笑道:“你说的对,所以太子殿下从未想过回头,他回到皇宫,做起了他并不喜欢的太子,但是,他这条路走下去的时候,从未想过抛下你不管,正相反,他为了你改变了他所有的计划,你早已被他列在新计划里面,甚至
,把你摆在了最重要的位置。”
“那你替我谢谢他。”
宋熙姣说着,又重新开始锄地。
就算刀客说的是真的,也晚了。
正像她所说的一样,她不可能和一个害死她的哥哥她的母亲的人在一起,哪怕那个人不是他,是他的父亲也不行。
月光下,刀客站在回廊边,看着宋熙姣孤单的锄着地的身影,半晌之后,又开口道:“别看你现在身边许多人热热闹闹,那是因为你年纪还轻,等再过几年,不管是凌子清和孟星河对会成家的,到时候他们儿女满堂,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根本就顾不上你了。”
宋熙姣锄地的动作一顿,但没有接他的话。
刀客唉的叹了口气:“二十多岁已经是这个样子,等你人到中年,人老色衰,只会更惨。更不必说晚年……”
宋熙姣恨恨的咬住后槽牙:“我谢谢你的提醒,不过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好,还请你离开,不送。”
“这里是室外,不是室内,无所谓。”
刀客见自己说动了宋熙姣,不禁一笑。
“而且没有人知道我在这里,对了,除了一个人。”
宋熙姣哼道:“你
是想说我师兄?”
“不,桥牧。”
一听到这名字,那张古板冷峻的脸就浮现在了她的眼前,上一次见桥牧,还是半年多前在锦州城的时候。
比起刀客,那个桥牧明显对自己充满敌意,总是凶巴巴的,恨不得骂她几句捶她几拳似的。
“桥牧,他已经来了仙鸣关。”
“哎呦!”
宋熙姣正拄着锄头站着,回想着过去和桥牧有过的几次见面,听到刀客的话,脚下一个趔趄,直接向前摔的趴在了地上。
她赶紧拍拍手上的土,睁大眼睛道:“你说什么?桥牧在仙鸣关?你和桥牧,不是他的贴身侍卫吗,怎么都跑来了仙鸣关?”
刀客好笑道:“我们为什么过来,难道你不知道?”
“我……”
宋熙姣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看来为的是她。
可是,就算他想保护自己,派一个刀客过来也就罢了,为什么又要派一个桥牧过来?
刀客看着宋熙姣道:“因为你的关系,我已经被太子殿下贬为了庶民,我要留在你身边保护你,完全是出于我的自愿,并非太子殿下的命令。现在桥牧来了,这个任务,自然而然的也会落到他的头上。”
“那你呢?你
要去哪?”
“我?”
刀客露出个笑容,只是那笑容里面,怎么看都盛着几分苍凉。
的确苍凉。
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去哪。
师门不在之后,他接受师命,一辈子替太子殿下效力,但现在太子殿下把他赶走,他恐怕,也只有四处漂泊,天下为家了。
宋熙姣看着他露出寂寞的表情,知道他恐怕是无家可归的了,便主动开口道:“你要是无处可去,不如留下来替我做事?”
“替你做事?”
宋熙姣翻个白眼,一听他这语气就是又要摆架子,不禁没好气道:“帮我做事行了吧?我不是聘请你,我是请求你留下来,帮帮我,可以吗?”
刀客看着宋熙姣,突然露出几分好奇的目光:“你不讨厌我?”
“你这人好啰嗦!”
宋熙姣拄着锄头,朝他做个鬼脸。
“反正我邀请函已经下了,你要接受,就留下来,明天一早去河边等着,我教你怎么立水车,怎么使用水车,以后这维护水车的工作就交给你来做。明天一早我去河边,如果你不在,那就表示你没有接受。就这么说定了。不要再啰嗦!”
刀客到嘴边上的话,被宋熙姣这么一
吼,也只能咽了回去。
留下来……
其实他真的很想留下来。
跟在宋熙姣身边也有快三年的时间了,老实说,他还真习惯了这种生活,每天看着她蹦跶来蹦跶去,跟各种人打交道,做各种在他看来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的天方夜谭的事情,最后,却又全部被她做的井井有条。
说老实话,比跟在太子殿下身边卖命有意思的多。
可是,怕就怕,太子殿下多心呐。
……
卧房中,烛光下,苍梧还在看书。
袁公公在门口站了许久,苍梧才仿佛有所察觉,抬起头来,朝他问道:“怎么了?”
袁公公这才走进来,低声道:“殿下,再有一个月就是陛下的寿辰,该准备的,都得准备起来了。”
“嗯。”
苍梧淡淡的应声,随口道。
“如今军费欠缺,还是不宜铺张浪费,一切从简吧。”
袁公公一怔,沉吟片刻,低声道:“按照以往的规矩,陛下是要在百花楼宴请群臣的,这文武百官,也可以休沐三天,普天同庆。另还要请画师和诗人进宫来为陛下作画赋诗,还要提早邀请番邦使者……”
光是听着这些条条框框的,苍梧都觉得头痛。
“都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