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子低着头,显然是觉得不好的。
但见宋熙姣说的这么斩钉截铁,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垂着眼眸不说话。
宋熙姣知道这件事栗子一定很难接受,但再难,迟早也要接受的,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欺欺瞒瞒,找无数的借口,不如一开始就说清楚,也免得他胡思乱想。
从这以后,栗子就再也没有露出笑容过,但他也没有哭闹,每天仍是乖乖的跟着憨子一起去学堂,下了学就回房间去念书写字。
但夜里睡觉的时候,总是捏着仲淳做给他的一个小布袋,偷偷的抹眼泪。
秋意越来越凉,树上的叶子也几乎都落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缠绕着萧瑟的风。
宋熙姣每天都过的心神不宁,生怕一早醒过来,面对的就是刀光剑影,和一道灭门的圣旨,好在每天有胡阙陪着去竹纸场,有他说说笑笑的,心情也开解了不少。
“熙姣,我想问你很久了。”
这天,两人又一起来到熙风书坊,刚刚走进雅间,胡阙就关门上门,突然来了一句。
宋熙姣不由好奇的望过去:“什么?”
“我这次回来,为什么没见到那个猎户?”
这件事已经困扰他许多天,一天两天没看到还算正常,可是
自从回来,一次也没看到,这绝不正常!
所以,今早去找宋熙姣的时候,他特地问了问顺儿。
哪知道顺儿竟然说:“你问姑爷,他回老家去了,已经走了两个多月,还没回来呐。”
那个猎户他是见过的也了解的,不是一般的护着宋熙姣,也爱吃醋,这种人,怎么会偏偏在这种关键的时候离开?
恐怕,多半是收到什么风声,怕被连累,直接逃了!
宋熙姣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延续家里的说法:“他回家探亲去了。”
“熙姣,这种话你拿去骗顺儿他们还行,你骗不了我的,你说实话,那个猎户,他到底去哪了?”胡阙皱起眉头,眼中隐含怒气,“他是不是,撇下你跑了?”
“……”
宋熙姣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神已经表明了一切。
果然如此!
胡阙一拳头锤在桌子上,这个没用的废物!
早知道如此,当初他说什么都不会把宋熙姣让给那个猎户,哪怕她瞎了眼,就认准了那个猎户,他也要强硬的把她抢过来。
“算了,不要说他了。以后,我们就当这个人不存在吧。”
一开始,她还曾坚信过,仲淳对她说过的诺言都会兑现,但现在,事实无情的打了她的脸,仲淳的
种种表现,哪里像是要兑现诺言的样子?
倒是更像怕她拿着这段往事要挟他,影响他。
更可况,就算是千年以后的后世,像他这种身份的人也不会和平民女子成亲的……就算他还有心,把她接到宫中,封她做一个妃子。她也不想像仲淳的母亲徐贵妃一样,和皇后,和那么多妃子斗来斗去,最终一着不慎,死于非命。
她已经知道,她和仲淳的缘分,自她知道仲淳就是太子的那一日起,就断了!
哐啷!
书坊楼下忽然响起一声巨响,接着大街上一片吵嚷,宋熙姣和胡阙对视一眼,不解的走到窗前,好奇的朝街上看去。
就见几个穿着明显和捕快以及卫兵不同的侍卫,手里扬着鞭子,随意的鞭打着路上的行人。
很快热闹的大街上就空无一人,只剩下满地的货物、倒塌的摊位和那些凶神恶煞的侍卫。
“他们在干什么?”
宋熙姣好奇的朝胡阙问,一转过头,却见胡阙脸色煞白。
“怎么了?”
“熙姣……”
胡阙忽然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宋熙姣忽然发现他的手很僵硬,冰凉,而且还在微微的颤抖,心里只疑惑了一瞬,就明白过来,她猛地转过身,朝窗外看去,眼睛
就被蒙上了。
“别看了!熙姣,你现在就跟我走还来得及!”
宋熙姣挥开他的手,缓缓摇头:“来不及了!”
她推开胡阙的手,猛然冲下楼去,正好看到几个宫廷里的侍卫,骑着高头大马来到了书坊面前。
扬着鞭子的侍卫看到宋熙姣,毫不留情得一鞭子朝她抽了过来。
“嗯!”
这一鞭子又狠又辣,直接把她抽的转了个圈,砰的一下撞在了门上。
“熙姣!”
胡阙急忙冲下楼来,一把把她抱住,刚要带着往屋里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侍卫就拔出剑来,厉声喝道:“什么人!给我站住!”
宋熙姣怕胡阙被连累,急忙推开他,走过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握的紧紧的,朗声道:“民妇宋熙姣,不知道大人有什么指示?”
“你就是宋熙姣?”
“正是民妇。”
“好!你来的正好,给我抓起来!”
“是!”
几个侍卫立刻上前,一人一边抓住了宋熙姣的胳膊,押着就走。
胡阙刚要冲上前来,就听宋熙姣大喊一声:“胡阙,你不要过来,你再多管闲事,以后我都不理你了!”
话音刚落,脸颊上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谁允许你说话的!”
哪知道那侍卫刚刚打
完,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侍卫就大喝一声:“混账!谁让你打她的?”
押解着宋熙姣的侍卫一怔,有些委屈的抬头看了马上的侍卫一眼,最终不敢多嘴,只好悻悻的低下头去。
这不都是押解犯人的惯例吗?
但凡被抓还敢大声喧哗的,打残的都有,何况只是一个耳光?
“给我好好的把人押好,谁也不准再动她一根手指头!”
“是!”
那几个侍卫终于回过味儿来,看来这个女囚犯有人照应啊,竟然能让御前侍卫亲自照应。
……
皇宫之中,袁公公紧张的皱着眉头,胳膊直抖。
皇帝斜靠在榻上,懒洋洋的看着奏折,过了会儿,终于抬头瞥了他一眼:“你抖什么?”
“回陛下,奴婢算着日子,今天陛下派出去的侍卫,也该到锦州城了。”
“嗯,差不多了。”
袁公公忧心道:“陛下,这件事真的要瞒着太子吗?奴婢只怕,到时候太子殿下知道了,会不高兴。”
“废话,他要是会高兴,朕就不必瞒着他了。”皇帝坐起身来,哼了一声,“朕还不知道他?看起来雷厉风行,实际上最喜欢感情用事!宋家犯下的罪行,非灭门不能服众!朕替他保下宋熙姣,已经仁至义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