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伙计她见过,办事很可靠,学东西很快很聪明的。没有大事,不可能这么乱喊。宋熙姣赶紧跑下楼来,懵懂的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东家,刚才有个邻居过来报信说,他看到何老爷带着人风风火火的过来了,听说他们带着梯子带着家伙事,那架势,好像又要来砸匾额。”
宋熙姣瞪大眼睛,这个何殊君,用不着这么认真吧。她只是在前堂做了点小生意而已,他就一副非要把她整的在惠州城待不下去的架势,这也太过分了!
幸好,她有后手。
抬头看了眼二楼,何老先生刚刚安顿下不久,这会儿只怕正在看她拿给他的书呢。有他在,怕什么何殊君?
想到这里,宋熙姣干脆的跟伙计说:“没事,你忙你的,不用怕。”
“……是。”
伙计期期艾艾的去了,心里却一个劲的打鼓,这怎么能不怕?今儿这匾额要是真的被何老爷亲手砸了,这店就砸了,他又要重新找活儿干了。
可是上哪儿去再找这么一个掌柜的好说话,东家更好说话,还有好几个清秀的姑娘陪着的活计去?
宋熙姣来到大门口朝外面一看,果
然就见街口一辆马车带着七八个人正浩浩荡荡的往这边走。
许是认出了那辆马车是何府的,许是看出了这辆马车是奔着熙风竹纸场来的,不少百姓跟在周围,凑热闹似的一起跟了过来。
等马车停在熙风竹纸场门口的时候,还不等何殊君下车,周围就已经聚集来一大堆人。
何殊君掀起马车帘子,跳下马车,看到周围的老百姓,古板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几丝惊讶的表情。
莫名其妙的围过来也就算了,个个拿着个碗算怎么回事?
不管了,反正他今天是来办事的,办完事就走,一句废话也不想多说。想到这里,何殊君大手一挥,声音充满豪气:“来人,架梯子!”
“是!”
几个汉子立即把扛在肩上的梯子放在地上架了起来,看那高度,刚好能够得着匾额。
何殊君哼了声,这不是很简单?
取个匾额,砸个匾额罢了,昨天派来的那几个人怎么回去说的好像比登天还难!
“取匾额!”
“是!”
那几个汉子刚要往梯子上爬,竹纸场的门槛上忽然跨出来一个穿红裙的少女,手里端着个铜盆,扬手就朝梯子泼了过去。
霎时间,那梯子上淋满了哩哩啦啦的菜油!
手摸上去,滑不留手,脚踩上去,噌噌的往下掉,这还怎么爬的上去?那几个汉子一脸“你看吧”的表情看向了何殊君。
何殊君负着手,脸色青黑,瞪着宋熙姣道:“你为何三番五次的阻拦我取我的匾额?”
周围的老百姓昨天还纷纷的声援宋熙姣,今天见到何殊君本人来了,都有些畏缩。他们虽不识字,何殊君的大名还是听说过的。背着他说什么做什么倒是无妨,反正他们就是些穷苦百姓,何殊君又不可能那么较真的跟他们追究。
可今天这是当着面呢,万一他一个生气,翻了脸,那就完了。
因此眼看何殊君以大欺小,带着人来砸场子,一群人看着宋熙姣,眼露同情,但谁也不敢说什么。
但是宋熙姣却不怕他,以前不怕,现在有何老先生撑腰,就更不怕了,因此把铜盆往地上一放,抱起胳膊道:“何老爷,拜托您老人家用您那双老花眼看看清楚,这匾额是挂在我熙风竹纸场的门楣上,不是您何府的门楣。您说这是您的匾额,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这里虽然是你
的竹纸场,这匾额上的字却是我题的。你不是说只要把匾额的钱赔给你,我就可以砸了?说吧,你这匾额价值几何?”
昨天跟那几个不讲道理的汉子,宋熙姣可以胡搅蛮缠说什么乌丝楠木,反正事情过去就算了。
可是何殊君不一样,他平时深居简出,哪怕是随便出来吃个面,都能流为美谈,今天来到熙风竹纸场,要亲自砸匾额,必定会传的整个惠州城人尽皆知。
现在宋熙姣只要说错一句话,必定会成为衬托何殊君高大形象的小丑,所以她必须谨言慎行,不能再胡说八道。
“这匾额不值钱,但是这匾额上面的字价值千金。”
何殊君冷笑一声:“你知道就好,那匾额上面的字是我写的,我想砸就砸。”
“哦?照何老爷的意思,我在您衣服上写一个字,您这衣服就成我的了?您若在地上写几个字,这黄土大地就是您的了?”
何殊君不吃她这一套,负手冷道:“要么,你出个价,我给你钱,砸匾额。要么,我直接砸匾额,你选一个。”
“何老爷,您要砸我的匾额,总得给我一个说法吧。您在惠州城里德高望重,说
一不二,我只是个锦州城来的弱小女子,经不住您一根手指头的威力。但也得死的明明白白。”
何殊君冷道:“我不想和你这种人废话,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选不选,不选的话,我就直接砸。”
宋熙姣咬住嘴唇,胸口的怒火快要从眼中蹿出来了。
“你这种人”是哪种人?
简直岂有此理!
“不选?”何殊君冷笑一声,“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他立即传唤下人架好新搬来的梯子,亲自往梯子上爬去。
周围的百姓见状,都无奈的指着他窃窃私语。
“何老爷竟然亲自上去,他这是铁了心要砸匾额啊。”
“宋小姐到底哪里招他惹他了,说明白也好,这么上来就要砸人家匾额,也太欺负人了。”
“谁说不是呢?唉,可是连郡尉大人都不敢得罪这位何老爷的,我看,宋小姐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
宋熙姣皱眉看着何殊君一层一层的往上爬,气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手指捏着手指,自言自语:“多大仇,多大恨,竟然砸别人的招牌!你今天敢砸我的匾额,迟早有一天,我也要把你何府的匾额摔个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