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清和宋熙姣没想到他们的声音竟叠到了一起去,不禁相视而笑,接着,宋熙姣毫不拘束的走到熊老先生身旁,亲昵的拉着他的胳膊道:“师父,师兄来看你了。”
熊老先生笑着哼了声:“今天又不是大年三十,又不是什么节日,竟能见到你,真是稀奇!”
凌子清并不理会他的挖苦,行过师徒大礼之后,便起身淡声道:“往日见师父不便,这才没有多加打扰。但从此以后,若师父长住竹纸场,子清必定日日来见师父,听候教诲。”
这对他来说倒不是难事。
从前他也曾日日过来竹纸场,一待就是一整天。任凭宋熙姣忙忙碌碌进进出出,他兀自坐在桌前饮茶听风,偶然间,能捕捉到她轻灵的身影,于他的心已是如甘露一般的慰藉。
只是后来宋熙姣婉拒了他的心意,知道两人绝无可能,又感受到了她躲避自己的心思,为免她见到自己尴尬不自在,这才渐渐的不来了。
“我哪里敢教诲你,你可是锦州城里鼎鼎有名的子清公子,仰慕你的人多如恒河沙,唉,我又算什么。”熊老先生一边说着,一边任由宋熙姣扶着坐到桌前。
宋熙姣见他脸上分明写着惊喜,嘴上却不饶人,便笑着缓和气氛道:“师父,今天是我们师徒三人第一次团聚,咱们要不要庆祝一下?”
熊老先生最喜欢玩乐,听到她这样说,就知道她一定又是有了什么有趣的主意,便抬头看向她问:“你想怎么庆祝?”
“咱们一人作一幅画,然后抽签,抽到谁的,便可以得到谁的画!然后一辈子当宝贝一样放着,怎么样?”
熊老先生闻言大笑:“好、好,好主意!”
凌子清却是无奈的看了宋熙姣一眼,真不愧是个商人,双唇一闭一张,说出来的每件事都是对她有利之事。
三个人作画,他和熊老先生的画不管是谁的,都必将价值连城,而她……凌子清摇摇头,虽没看过她作画,但单看她的字也知道,一定很难入目。
宋熙姣见熊老先生答应,才不管凌子清同不同意,立刻吩咐伙计去准备笔墨和竹纸,又央烦吴二哥收拾了两张桌子出来。
吴二哥站在门口,看着与凌子清并肩站在一起的宋熙姣,竟莫名觉得有些般配。宋熙姣于凌子清,好似落在雪上的蝴蝶,一下就把这片雪给点亮了。
只是,听说这位宋小姐已经成亲,倒是可惜了这段缘分。
不然亲上加亲,老先生一定也会很高兴。
宋熙姣一边磨墨一边思考自己要画什么,正想的出神,却听耳边一声轻笑,她转过头来,就见凌子清正注视着自己,嘴角眼角都隐含着丝丝的笑意,那笑意中有温柔、有深情、还有一丝淡淡的取笑。
宋熙姣早习惯了他的温柔,无视了他的深情,独独抓住了他的那丝取笑,不满的睇过去一眼:“笑什么,难道你以为我的画会像我的字一样糟糕?”
凌子清笑着说:“哦?难道会有不同?”
“当然了!”宋熙姣一脸自信的扬起了下巴。
凌子清笑意更深:“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宋熙姣见他这么看不起自己,心里十分不服气,却又知道,以自己的水平画出来的画作,一定会被熊老先生和凌子清笑话。她出的这个主意,起身本身只是想给熊老先生和凌子清一个和谐相处又不会尴尬的机会,让他们联络一下感情而已。
没想到,反把自己搭进去了!
这种情形下,如果自己认真的画一幅画,一定会沦为这两人口中的笑话,从今以
后百次千次的提起来取笑自己。
不行,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
想到这里,宋熙姣立刻提笔画了起来。
凌子清见她认真,也敛起笑容,提笔画了起来。
楼下客人来来往往,不少慕名来见熊老先生的人被伙计堵在大门口,还有几个贵客要看书籍清单和样品,正在雅间坐着,听伙计看茶介绍。
而就在他们的隔壁,熊老先生和凌子清正屏气凝神,行云流水般的在竹纸之上施展自己的才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宋熙姣直起腰来的时候,忽觉腰有点酸,低头看一眼自己的大作,有板有眼,栩栩如生,顿觉十分满意!
转头一看,只见凌子清正在给自己的画题字,一个“云”字,简单又清晰的概括出了这幅画的全部主题,因为他画的就是云层。
在看到这幅画以前,宋熙姣从不知道,原来云也是能画出来的。只见山遥水远,青山被浮云缠绕,云蒸霞蔚,浑然天成,风一来,云在飘,好似活了一般。
她明明已经见过凌子清许多大作,但仍然惊艳的瞪圆了眼睛,这也画的太好了吧!
凌子清见她看自己的画都看呆了,心里涌起一股从
未有过的满足感。虽然宋熙姣不会承认,但凌子清一直视她做自己的红颜知己。好似自己心中所感所想,只要一个眼神,她就能懂似的。
他微微笑着,垂下眼眸刚想看一看她的画作,却被她一个着急,趴下身子立刻遮挡起来:“不许看!”
“好,我不看,你先起身,仔细衣服沾上墨迹。”凌子清扶着她起身,仔细看了一眼她浅粉色的裙衫,见到没有染上墨迹,才放心的抬头看向熊老先生。
熊老先生还在泼墨挥毫,明明是在作画,动作却大开大合,好似在习武练拳一般。看到这幅画面,宋熙姣总算明白了凌子清不愿跟他学画的原因。因为,若是凌子清作画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
砰!
正想着,头顶忽然挨了一记,宋熙姣不禁抬起头来,撅起嘴道:“你打我做什么!”
凌子清淡淡一笑:“不许胡思乱想。”
宋熙姣惊讶的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小傻瓜,都写在脸上了。”
“好!”熊老先生忽然将笔一收,然后啪的一声,把毛笔拍在桌上,抬起头来,满脸笑意盎然道,“我的画已经作好,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