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一问出口,仲淳就后悔了。
因此不等宋熙姣回答,他转身就走,假装自己没有问过。
宋熙姣却是怔了怔,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她当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仲淳,可是,要她放弃宋穆渊,还真有点不舍。虽然跟他认识才不过短短两天的时间,但他的爽朗和侠气,还有发自肺腑的对自己的疼爱,深深的打动了她,让她不知不觉的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哥哥。
丈夫和哥哥……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为什么她必须要做出选择呢?
宋熙姣为了让仲淳明白这种感情,便跑到他跟前反问道:“那我和栗子只能选一个的话,你会选谁?”
没想到,仲淳居然毫不犹豫的给出了答案:“你。”
宋熙姣惊讶的瞪大眼睛,不满道:“这话要是让栗子听到了,不知道该多难过。”
仲淳瞥了她一眼:“栗子听到你的那个问题,会更难过。自己的娘亲居然让做父亲的从他和娘亲中间选一个抛弃,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娘亲?反而对于我的选择,他那么懂事,会理解的。”
“……”
这个问题的确是她问的不对,宋熙姣无话可说,不禁郁闷的瞪了他一眼。这个闷葫
芦,平时总事懒得说话,一和她吵架就变的巧舌如簧。
“那我大哥听到你的问题,就不会难过吗?”
仲淳冷声道:“他难不难过,与我何干。”
“你……”
宋熙姣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眼看他一个劲的往山上走,完全不照顾自己的步子,越走越委屈,越走越慢,直到与仲淳渐渐的拉开了一小段距离,她干脆停下脚步,不再跟着他。
听到她的脚步声停了下来,仲淳的脚步也顿了顿,但很快,他又继续往山顶上走去。
宋熙姣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委屈极了。
她这么大老远的跑到山上来,就是为了看他的手有没有伤到,结果不但差点被毒蛇咬,还要被他一通数落,现在更是被冷落无视。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宋熙姣静静的站了会儿,转身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上山之路漫漫,热的口干舌燥不得不爬树摘桃子,下山倒是轻松了许多,但依然渴的厉害。好不容易到了山下,看到一颗杏树,立即摘了一捧用裙子兜着,一边走一边吃。
时候不早了,她干脆回了家。
院子里风声淡淡,张氏已经回屋歇着了,宋母仍然坐在桌前绣花,见到宋
熙姣回来,就喊她:“回来的正好,我要绣的这个花样子,很简单,你过来,我教教你。”
宋熙姣本就不爱女工,现在又心情郁郁,哪有心思学那些?便没什么精神道:“改天吧,今天累了。”
“累就少出去抛头露面的。”一听到这话,宋母立即皱起了眉头,“这个绣样子很简单,一会儿就学会了,过来坐下,花不了你多少工夫。”
“娘,我现在真的不想学。”
宋熙姣说完就进屋,直接把门关上。
宋母愣怔的看着在她面前合上的门,心里老大不高兴,嘴边便念念叨叨起来:“整天光知道像个男人似的跟前打交道,叫你学点针线活也不学,还要教栗子算术,人家学堂先生都说了算术算术不学无术,那都是下流的东西,学学你哥哥多好……”
宋熙姣躺在床上,听着宋母的念念叨叨,只恨自己没有堵住耳朵的塞子,便干脆拉过薄被盖到头上,可没一会儿就冒出汗来。
原来有母亲,不光有疼爱和照顾,还有唠叨和委屈。
从前她不知道,看到那些抱怨自己母亲的孩子只觉得他们身在福中不知福,如今她也有了这一切,总算理解了那些孩子的感受
。
天色渐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氏过来敲门道:“妹妹,晚食做好了,出来吃吧。”
宋熙姣应了声:“我不饿,你们吃吧。”
“不饿也多少吃点儿啊。”
“不用了,我真的不饿。”
张氏见叫不动,只好摇头离开。
来到主屋,众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她,她无奈一笑:“妹妹说不饿,让咱们先吃。”
闻言,宋母一脸后悔的抿住了嘴唇,不会是那会儿说的话太重了,伤了那孩子的心吧?可她只是随口念叨几句,也是为着她好啊。
“渊寒啊,你去拿个盘,给你妹妹盛出些饭菜留着,待会饿了吃。”
宋渊寒应了一声,起身盛好,放到厨房的灶上。再回来坐下,才开始吃饭。
平日里欢声笑语的饭桌,因为没有宋熙姣的存在,变的有些拘谨和生涩。
当着宋母的面,宋渊寒和张氏都不好随意开口,仲淳本就是个话少的,宋母又以为宋熙姣是因为自己才赌气不吃饭的,老大后悔,哪有心思聊天?要不是栗子和憨子时不时的闹两句,这一桌人都会吃的非常难受。
吃完饭,仲淳就闷不吭声的回了房间。
他和宋熙姣的房间是连在一起的,他住外间
,宋熙姣住里间,中间只隔了一扇门。因此,当他坐到桌前的时候,能透过薄薄的纸窗,看到灯火幢幢下宋熙姣来回走动的身影。
下午在山上,他还以为宋熙姣闹一会儿脾气,见自己不睬她,就会又缠上来。可是他等了半天,始终没等到宋熙姣回来,这才知道她是真的打算离开,便慌忙去找。
只是,那时候宋熙姣已经走出很远去了,她走起山路又曲曲绕绕,毫无头绪,根本无迹可寻。一路找到家门口,听说宋熙姣已经回来了,他才松了口气。
结果,宋熙姣似乎是真的生了气,连晚食都没吃,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他默默的坐在桌前凝望了一会儿,终于起身走到门前,抬手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过了会儿,他又敲了几声,仍是没有回应。
但是透过门窗,他分明能看到宋熙姣趴在桌子上的朦胧的轮廓,想到她或许在哭,心里就一阵绞痛。
“我知道你没睡,开门。”
半晌,那个身影依然趴在桌子上,一动没动。
按在门上的手刚要继续敲,忽然又握成拳头,落了下来。
宋穆渊的事一日不解决,这种事就还会继续发生。
罢了,先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