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郎中瞥过来一眼,立即被这模型的精湛工艺惊艳,本想继续板着脸教训宋熙姣几句,到底没忍住,放下手中的笔,拾起模型把玩起来。
他的这些个徒弟,逢年过节也会给他送礼,只是送的不是茶饼就是布匹,实在没什么新意,这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特别的礼物,脸上不禁露出笑容道:“你来的正好,这是我几日前刚刚写好的关于七经八脉的书,你拿回去好好看看,装订好后,再拿回来给我。”
“是,谢谢师父!”
探望完郝郎中,宋熙姣来到外面,从包袱里拿出两崭新的衣袍送给了青苔。
青苔拿到衣服,果然十分高兴。
他的衣袍一共没有几套,换洗的很是紧迫。再加上又是正值长个子的年纪,从前的衣服早就袖子也短裤腿儿也短,穿着很不方便,这两套新衣,真可谓是雪中送炭了!
得了别人的好处,自然就要还礼,郝郎中送给了宋熙姣一套不外传的医书,青苔想了想,便把自己研究出来的金疮药粉的秘方告诉了宋熙姣,并给了她两瓶。
“谢谢师兄,仲淳天天上山打猎,这金创药,正合用。”
两人交换完礼物,便坐到屋檐前,一边看雨一边闲
聊。
只是,宋熙姣始终显得心不在焉,因为她一直在心里盘算,该不该把幽姬去世的消息告诉青苔。按理说,青苔也是跟幽姬打过交道的人,该知道这件事。但碍于幽姬的身份,宋熙姣又怕告诉了他,反倒是害了他。
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幽姬的骨灰,暂时藏在了竹馆后舍。眼见天色要晚,雨也停了,便收起伞告辞离开。
回去的路上,她一边走一边思考,竹纸场的活儿暂时不需要她操心,也是时候开始研究印刷术了。
可真要展开了,又觉得无从下手。
走着走着,她弯腰随手捡起一根树枝。这时候的印刷术,自然不能像打印机那么方便,但比起手工抄写,的确要快的多,只是前期工作十分庞大且复杂。
就比如说,该用什么木头,去刻这个字,光这一个问题,就够她忙活好久。不过,幸好她不懂,但有懂的人啊,不如直接去问宋咏旭。
解决了木头的种类,还要解决伐木的事。
因为要把一根原木,用纯手工的方式砍成一个一个长宽厚度都一模一样的小木块,容不得一丝误差和一丝马虎,那可不是一般的细致功夫。
选好了木头,砍伐成
功,还要写字。
这写字也很不简单。
一来,常用字那么多,得找到一个方便的规律整理。
二来,因为要印刷的缘故,这字必须反着刻。所以,她还需要找一个书法大家,不但正字写的好,还要对反写字有一定的造诣。
最后就是雕刻的问题了,雕工直接影响着印刷的质量!
这活儿,她肯定不能自己来做,但找谁来做,她现在是一点谱都没有。
一想到这一箩筐亟待解决的问题,宋熙姣就觉得头大。不过,问题再多再难,只要一个一个的解决,总有成功的一天!
因此,她虽然觉得脑子乱成一团,心里却又分明充满了希冀。
发明了活字印刷,不光她自己能赚点小钱,对于这个时代的文化发展,也能起到很大的帮助作用。书籍成本低了,卖价就低了,能买的起书的人就会变多,识字的人也会越来越多。这是利民千秋的好事呀。
想到这里,她就更加充满干劲儿了。
到家的时候,栗子已经回来了,正坐在院子里玩蚯蚓。宋熙姣看了一眼,顿时浑身鸡皮疙瘩,急忙走进厨房。
路上她采了好些不同种类的蘑菇,用木盆洗了洗,拿出半只鸡来,打算炖个菌
菇汤喝喝。才炖上锅,香味就飘了满院。
仲淳走到进来,靠在门框上打趣道:“你这手艺,就算进了宫当御厨也不会失手。”
宋熙姣感兴趣的问道:“宫里也有女子做御厨吗?”
“自然有,宫里有一位姓元的御厨,就是个妇人,人称尚食元娘子,手艺比起你来,也不差分毫,没有你这么多花样,食单上也有足足一百六十七道菜。”
“那么多!那她一个人会做的菜式,岂不是都能开七八家酒楼了?”
仲淳笑道:“民间的厨子,怎么能跟御厨相提并论。再说,就算那些厨子手艺高超,有许多名贵的肉菜,他们想做也接触不到。万岁爷平日所食所用,光是果脯就有七十二种,遑论其他。”
七十二种果腹!
宋熙姣一下子直起腰来,眼前瞬间闪过许多果脯的画面,说起来,自打来到这里,她还从没吃过果脯呢!
想到这里,她不禁问道:“锦州城里有果脯吗?”
听到她的问话,宋母在院子里回道:“锦州城依山傍水,冬夏分明,水果甘甜又便宜,做果脯的就少,卖的也贵,寻常人家别说吃了,就是见也见不到的!”
原来是这样,她撅了撅嘴道:“果
脯罢了,买不到,我还不能自己做么!”
“娘亲,栗子也想吃果脯!”栗子正玩的高兴,听到他们说起果脯,立即捏着蚯蚓跑了过来,兴冲冲的说道。
宋熙姣一看到他手里捏的蜿蜒缠绕着他手指的蚯蚓,吓的锅铲都掉了,尖叫一声,立即躲到了仲淳的身后:“栗子,你快把蚯蚓拿开,恶心死啦!”
栗子呆呆的看着手中的蚯蚓,不解道:“哪里恶心啊娘亲,蚯蚓软乎乎红彤彤的,很好玩的。”
“别说了别说了!”宋熙姣捂住耳朵,一个劲的往仲淳背后钻。
仲淳好笑的按住栗子的后脑勺:“去院子里玩。”然后把宋熙姣抓到自己面前,刮了刮她的鼻尖,“蚯蚓都怕?连个小孩子都不如。”
“我就是怕嘛,难道你就没有不怕的东西?”宋熙姣不服气的问。
仲淳想了想,然后摇头,肯定道:“没有。”
“这怎么可能?每个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
仲淳又想了想,随即道:“如果硬要说的话,我现在倒也有一样怕的事情。”
“什么什么?”宋熙姣立刻感兴趣的问。
仲淳微笑,弯腰附在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说:“我怕,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