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每天一早宋熙姣都是从仲淳的怀抱中醒来的。没办法,胡阙的丫鬟总爱闯进他们的房间,若是不同床,被传出去,免不得会有些闲话引来麻烦。
起来之后,他们就会一起在惠州城吃吃喝喝,买买逛逛,日子过的舒心又逍遥。
要不是有一天胡阙忽然来见他们,提出要回锦州城准备一番,给自己的祖父祝寿,宋熙姣简直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来时的路上,宋熙姣还有很多不适应,但回去的时候,她就精神了很多,不再整日的靠在仲淳身上打瞌睡,也能一路掀起帘子看着风景,和仲淳胡阙打趣聊天了。
有她活跃气氛,马车内的尴尬也总算慢慢消失殆尽。
及至他们回到锦州城,一进城门就有几个郡守府的下人在等,宋熙姣和仲淳告别胡阙,带着四个装满特产的包袱回了家。
只是他们回来的时候正是午后,宋母不知道他们回来,串门子去了,栗子还在学堂,家里仍是只剩宋熙姣和仲淳两个。
看着久违的熟悉的院子,宋熙姣一屁股坐到石桌前,不舍的抱着石桌对仲淳撒娇道:“不行,我们搬家的时候,必须把这石桌
和石椅也一起搬过去。”
仲淳收拾着包袱里的东西,闻言弯起嘴角:“好,我正也舍不得。”
宋熙姣略略坐了一会儿,就闲不住的站起身来,对仲淳说:“我去竹纸场看看。”
“等等,我送你去。”
宋熙姣本想拒绝,可是一想,一个月过去了,周路也该能下床了,忽然有点胆怯,便跟在仲淳身边一起往竹纸场去。
到了半路,宋熙姣闻着香喷喷的包子味,肚子忽然饿了起来。接连赶了半个月的路,就没吃几顿热乎饭,眼看着那蒸笼里的包子冒着白气,白宣宣的热乎乎的,就馋的直流口水。
“仲淳,我们过去吃个包子再走吧。”
她拉着仲淳到地摊边坐下,要了两笼包子,一碗粥。
除了宋熙姣亲手做的粥之外,仲淳几乎不吃粥的,因此就着宋熙姣的碗尝了一口之后就再也没有多看一眼,专心吃自己的包子。
他们身后坐着一桌中年男子,正一边吃包子一边聊天,只听一人道:“哎,你们听说没,在边疆打仗的一支军队,似乎是战败之后当了逃兵,往咱们这边来了。”
“听说了!”另一个人接话道,“要说啊,这些当兵
的是真没用,扶苏那么屁大点儿地方,愣是打了好些年打不下来,天天劳民伤财,还不如别打了,投降算了!”
“胡说!这哪是能随便投降的,投降只会让这些扶苏人得寸进尺。”
仲淳吃着包子的动作顿了顿,接着又神色不变的继续咬了下去。
宋熙姣听的直咋舌,悄悄问仲淳:“当了逃兵,会怎么样呀?”
仲淳嘴角一勾,似笑非笑,声音里透着冷厉:“当兵的户籍是士,其妻子儿女必须要受到当地郡守严加看管,一旦有士兵逃亡、叛降,父母、妻子儿女全部处死,兄弟十代为奴,姐妹三代为婢。”
宋熙姣张大嘴巴:“这也太恐怖了吧,投降的人是他,跟他的父母子女兄弟姐妹又没关系。”
“战时征兵,本来就多来自百姓,他们毫无纪律可言,更不懂得精忠报国的道理,想让他们在战场上甘心为朝廷卖命,只能用此连坐之法,才能镇住他们。”
宋熙姣摇摇头,可是这也实在太不人性化了。想起宋家的长子宋穆渊,心里忽然一颤。只希望这位大哥能行行好,做好当兵的该做的本分,可千万别连累到她。
吃过包子,宋熙
姣没有再拖拉时间,直接去了竹纸场。一见到她回来,店里的伙计像见到了亲娘一样,差点哭出来。
“东家,你可回来了!”
宋熙姣见他这样,心里顿时一个咯噔,着急问道:“是不是我出门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伙计赶忙摇头:“东家别担心,事儿倒是没什么事儿,可是来求书的人,快把这门槛儿踏破了!光是订单,我已经记满了十二张竹纸,按照东家您临走时的嘱咐,该抄的该审阅的都弄完了,就等着您装订了!”
一听到这话,宋熙姣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她连着赶了半个月的路,身子本来就疲乏,可刚回来,就有无穷无尽的活儿等着她,实在是恨不得两眼一闭,在床上呼呼大睡一觉再说。
可她毕竟是生意人,没有任性的资本,只好上到二楼,走进房间一看,汗珠子都流下来来了。
只见办公房间的桌子上,堆着高耸如山的整整十大摞书稿!
要把这些书稿装订完,至少也要三天的时间,这还不算她手指快断了休息的时候。
可是,光是叹气也没用,迟早都得干,谁叫她舍不得把这门手艺外传呢!
于是,她坐到桌
前,一边编订书籍一边听伙计汇报这一个月来的近况。
竹木是十天前送来的,正好赶上了最后一批竹纸卖完,所以店里平稳的渡过了缺货期。
生意一如既往的好,因为有了便宜的竹木,竹纸的利润又稳定了下来,经过这一个月的经营,加上书籍的定金,迄今为止,不但早已把赔本的两百刀钱抹平,甚至还又大赚了一笔。
尤其是白云山上普济寺下的订单,一共十三本佛经,每一本都要求抄写十份,加起来一共就是一百三十本,此外,又买走了大量的竹纸,可以说,单是普济寺这一单生意,都够他们挥霍好久的了。
接着,伙计又欲言又止道:“半个月前,宋家老爷过来了,说是要见东家,小的告诉他说,东家跟着胡家小少爷去惠州城买竹木去了,那宋家老爷一脸的懊悔,还当着我们的面,咒骂了大夫人好几句!回去准得大吵一架。”
闻言,宋熙姣的动作顿了顿,无奈的笑道:“这事本来跟他也没什么关系,都是大夫人想对付我。伙计,你去宋家的木材店告诉那里的伙计一声,就说我想约见我父亲,请父亲给一个合适的时间和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