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不叫醒我?”
凌子清微笑着,看着宋熙姣这狼狈的模样,好笑又有些感动,见她脸颊上抹了点灶灰,便掏出手帕,在她些许的躲闪中,坚持的帮她擦了去,然后又将手帕放回袖中。
比起他的淡定,宋熙姣要显得激动的多,尽管她在开口之前,已经自我告诫过,要慢慢说,可是一开口,还是忍不住兴奋的抓住了他的手:“我找到治你病的药方了!”
此言一出,不止清风兴奋的双眼放光,就连凌子清都少有的露出了喜悦之情。
“宋小姐,你此话当真!”清风几乎忘了礼数,上前一步追问。
“当然是真的!不过……”宋熙姣定定的看着凌子清,“这个药方从未有人吃过,我不敢百分之百保证有用,也许无用,也许对你有害。”
闻言,清风眼中的光芒立即熄灭了:“不行!宋小姐,你怎么能拿没人吃过的药方来给我们公子吃,你把我们公子当成什么了?是药三分毒,万一……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呐!”
要知道,现在公子连吃饭都得忌口,药怎么能乱吃!
“虽然我不能保证百分之百有用,但是,我觉得有用。”宋熙姣着急的看
着凌子清,不想瞒他骗他,但也不想错失这次机会。
清风生气的接上话茬:“你觉得有用有什么用,你又不是大夫!”
“我已经拜了郝大夫为师!”宋熙姣恳切的看向凌子清,“这个药方虽然与别的治痨病的药方不同,但这里面的三味药都加的极其巧妙,治标又治本,我觉得一定有用。”
凌子清看着她着急的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心中一荡,不知要耗费多大的气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抱住她。
“你特地拜郝大夫为师,是为了我吗?”
闻言,宋熙姣重重点头。
凌子清默默的注视着她那双盛满关心和殷切的目光,终于,露出一抹笑容:“我知道了,我吃。”
“公子!”清风大惊,急忙上前阻拦。
凌子清瞪过去一眼,微笑道:“清风,我的病,我心中有数。”
既已无望,只要能成全她的一片心意,早死一天也无妨。
见他答应,宋熙姣立即露出笑容,转身端过来早盛好的药,笑着说:“现在喝正好,不烫也不冷,还热乎乎的。”
凌子清笑了笑,接过来,毫不犹豫一饮而尽。
刚放下碗,嘴唇边就递过来一颗梅子糖,他看了眼
葱白的指尖,一笑,张嘴吃下。
给凌子清煎好药,宋熙姣又详细的交代了那两个婆子如何温热炉上的药物之后就告辞离开。
凌子清回到卧房中躺下,微微的细喘。刚才只是稍稍走动了一会而已,就已经累得浑身发软,这样下去,恐怕不用多久,他就要卧床不起了。
生命的结束,对于他来说本来没什么可怕的,人生短短二十几年,他却已经阅尽了天底下的一切,荣华富贵、名望声誉,对他来说都是唾手可得。
要不是在最后,偶然遇见了一抹异色,让他即便是做梦也想多看几眼,也不会忽然这么怕死,这么不想死。
他还想看看,这个小丫头还能创造出什么奇迹。
清风站在一旁,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个宋小姐,生来就是折腾公子的吧,公子静养的好好的,她就来找公子修什么竹纸厂,公子吃药吃的好好的,她又要给公子换药。”
凌子清笑了笑:“但有了她的折腾,我这几日的快乐,比我这一生都还要多。”
闻言,清风不禁看向凌子清,的确,公子虽然一直给人的印象就是客客气气温文尔雅,总是面带微笑。可跟着公子久了,
就能看出来他的哪些笑是假的,哪些笑是真的。
现在,公子的每一个笑容都是发自肺腑的。
“唉,谁知道传闻这么不可信!当初人人都说那个宋小姐好吃懒做,人品败坏,谁知道竟然是这么一个聪慧美丽的小姐,否则,公子……”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转而又道,“不过公子身体康复之后,就可以得偿所愿了!”
凌子清没有作声,过了会儿,他问:“我听说,她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那孩子不是宋小姐的,是那个猎户在大街上捡的!”清风赶紧解释,“宋小姐还没有生子呢!”
“哦?是这样。”凌子清淡淡的回应,但眼中分明露出了笑意。
“而且宋小姐还是被哥哥卖给那个猎户的,公子,宋小姐天仙一样,却被迫与一个莽夫在一起,每日忙的脚不沾地抛头露面的,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公子快好起来,救宋小姐于水火之中吧。”
凌子清没有说话。
清风的话,有真有假,自然都是拣他爱听的说。
他见过那个猎户,虽说出身不好,但相貌堂堂,也非一般的山林莽夫,尤其是他与宋熙姣之间那种微秒的眼神和动作,明明是有
情的,哪里有半分强迫的意思。
不过,真要比起来,他不觉得自己会输给那个猎户。
如果真有能康复的一日,他必将倾尽所有,成全自己这最后一个失之交臂的遗憾。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气一天比一天暖起来了。
宋熙姣出门再戴着斗篷,时而会感到有些发热。这天她刚下山就觉得身上似是流了汗,便把斗篷解了下来。
走到山郊小路旁,看到路边一丛迎春花竟长出了花骨朵,便走过去摘了几枝。她一手拿着斗篷一手拿着花枝,哼着小曲蹦蹦跳跳,哪里像个已出嫁的妻母,浑然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也不怪她心情好,这些日子全是好事。新的竹纸厂就要建成,凌子清的病也逐渐好转,听清风说最近他晚上咳的少了,经常都是一觉到天明,而仲淳的伤在青苔给的金创药的帮助下,也已经大好,眼看最近有些闲不住,又要开始往山上跑。
快到胡同的时候,她不由自主的开始张望,看那个熟悉的身影有没有在等她。
可惜,什么都没有!这倒是稀奇,这些日子,几乎每一天仲淳都会在这里等她的,今天怎么没来?难道又偷偷跑上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