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质朴,一向欢乐无忧的农家小院门口,此时围满了人,这些人举着火把,目光凶恶,寸步不让的和挡在门口的年轻男女对峙。
院子里,一个老妪搂着个六七岁的孩童,惊恐又紧张的注视着他们,动都不敢动一下。
泠泠月色,熊熊火光。
大夫人上前一步,脸色狰狞:“宋熙姣,你听明白了吗,赶紧把人交出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与不嫁,难道还是你们说了算的!”
刚音刚落,跟在她身后的那些家丁便晃动着火把,营造起声势来:“放人!放人!”
宋熙姣咬住嘴唇,知道对方很难善罢甘休了,一时六神无主,但听了大夫人的话,又怒从心起。不只是为了帮宋清晗,更是为了古代这些不能决定自己命运的女子不平。
她想站出去与她对峙,讲理,可刚挺了挺身子就被仲淳的臂膀挡了回去。她无奈的推了推仲淳的胳膊,竟然推不动!
他就像一座大山似的挡在自己的面前,虽然安全,可是解决不了问题啊。
宋熙姣干脆一弯腰,从他胳膊底下钻了出去:“母亲,大姐不想嫁给那个姓周的,您就不能放过她吗?宋家虽然比不上那些有权有势的大门大户,但也衣食无忧,为了那么点钱财和方便
,就毁了一个女子的一生,难道您就不会良心不安?”
“你、你说什么,你说我没有良心?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小娼妇,自己整日抛头露面不守妇道,就撺掇你姐姐也跟着你一起干出这丧心病狂之事”,大夫人抬起手来,气的手指直发抖,“你别叫我母亲!从今天起,你就不是我宋家人!来人,给我进去,搜!”
“是!”
身后一群整体的呼喝,那些人立刻便像土匪一般,举着火把挥舞着镰刀棍子要往院子里闯。
仲淳往门口一挡,目光如炬:“我看谁敢。”
“不许!”栗子也急忙跳出来,挡在了外婆前面。
眼看那群人就要走到近前,而仲淳也握起拳头,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一副准备开始打架的模样,宋熙姣焦急不已,对方带了这么多人来,还蛮不讲理,这可怎么办。
忽然,小院的里屋木门吱呀一声,宋清晗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泪流满面,身子踉踉跄跄,扶着门框,绝望的闭上了眼:“够了……不要为难三妹妹,我跟你回去。”
“大姐!”宋熙姣一怔,没想到宋清晗竟然跑了出来。
“你还不过来!”大夫人一见到宋清晗,眸光之中更是隐含了一丝恨意。
宋家这三个女儿,一个被休,一
个被卖给猎户,只剩下这一个,本指望着她能给宋家带来点好处,可她倒好,竟然干出逃婚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来!
到底宋家是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几个没用的东西。
往日的疼爱好像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大夫人现在满心想的都是回去之后如何惩罚处置这个不听话的女儿。
宋清晗脸色苍白,整个人憔悴的如同一枝枯萎了的木棉,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门口,先规矩周全的朝大夫人服了一礼,然后慢慢起身,回过头来看向宋熙姣,朝她淡淡一笑:“让你空忙一场了,对不住。”
“大姐……”
宋熙姣看着她,神色复杂。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不长,跟这位名义上的大姐也没见过几次面,但她数次向自己伸出援手,多次帮自己说话,宋熙姣还是她颇有好感的。
如今看着她一步步迈入火坑,却连回头上岸的机会都没有,实在于心不忍。
“给我带走!”
两个老嬷嬷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宋清晗。
“大夫人,你也是女人,难道你年轻的时候,就没有想要为自己的命运做主,想要为自己讨个公道的时候吗!”
既然大夫人已经要跟自己恩断义绝,宋熙姣更不稀罕这个蛮横无礼的母亲。眼看那几个
老嬷嬷粗鲁的拽着宋清晗往前走,气的大喊了一句。
大夫人脚步一顿,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什么也没说,抬步继续朝前走去。前方道路狭窄黑暗,可她似乎必须一直走下去。因为除了老一辈指给她的这条路,她不知道还有哪条路可走。
小院门口突然安静下来,宋熙姣呆呆的站在那里,望着漆黑的小路。那里早就没有了火光,也早就没有了宋清晗的身影。
这一夜对她来说没有什么,也许只是会感到无力,也许会难过一会,也许会生出诸多感慨,但当太阳升起,阳光洒下来,她又可以开始新的一天,继续充实的忙碌起来。
可是对于宋清晗来说,这一夜却是进入了恒冬,她这一生都再无光明!
“你已经尽力了。”仲淳见宋熙姣呆呆的,不禁低叹一声,安慰的拍了拍她的发顶。
“仲淳,如果你是我大姐,”宋熙姣忽然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的看向他,“你会怎么做?”
他?仲淳一愣,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但看宋熙姣问的认真,也就认真了起来。略一思考,抬眸微微一笑:“我命由我,不由天,不由人。”
“那你会逃婚吗?”
“逃婚不是明智之举,但要我做心不甘情不愿之事,我倒宁可背负
起被天下人指谪的罪名。”
宋熙姣看着他,忍不住道:“三观还挺正。”
仲淳不解的看着她,怎么又冒出来一个他不懂的词:“何为三观?”
“啊,我说错了”,宋熙姣逃避似的转身跑进院子,拉着栗子和宋母问,“没吓着你们吧?”
栗子摇摇头,拽着宋熙姣的袖子说:“娘,你刚才真勇敢!”
“我们栗子才勇敢呢,刚才还要保护外婆。”
栗子害羞的摸了摸自己的头,没接话。
“好了,今天还是中秋节,这爷俩还等着你回来过节,等了一晚上,没想到平白的闹出这么多风波来,咱们拿出小杌子,到院子里来吃月饼,喝茶赏月吧。”
见气氛有些凝重,宋母搂住栗子,出言打破了沉默。
宋熙姣这才反应过来,对啊,今天是中秋节!
都怪她,只顾着把节日当做救宋清晗出火笼的工具,倒忘了这节日的重要性。忙和宋母把东西在院子里归置好,一家人围坐在桌前,欣赏头顶那轮还不是很圆的月亮。
在现代的时候,中秋节她总是去超市买点吃的一个人过,想不到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居然有这么多人陪着她。
宋熙姣看了眼仲淳,看了眼栗子,又看了眼宋母,怎么办,有点舍不得离开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