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舫回到客栈时,薛俞临正背对着他站在窗前,凝望着屋外的风景,他合上门走过去,将令牌递给他,薛俞临淡淡扫了一眼令牌,伸手接过,“事情办得怎么样?”
花舫挠了挠头,“本来挺顺利的,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杨清直接把他的腿打断了。”
薛俞临猛地回头看他,眉头紧锁,漆黑的双眸如深渊一般,映不进半点明光。花舫被他看得后背发凉,他狼狈得嘿嘿笑了一声,“不过你放心,杨清没发现我的身份,等他走后我才去高府警告高华的父亲,把他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保证他们不敢找苏姑娘的麻烦。”
薛俞临移开目光,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窗外阳光柔和,微凉的风吹动树梢,嫩绿的柳枝轻轻摇摆。离开城南的湖泊后,小岚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有一家酒楼的饭菜特别好吃,每一个来这里的人都以吃过那家酒楼的饭菜为荣。这种话一听就知道是商家放出来的噱头,苏卿卿明显也听出来,她无奈的轻笑,摸着小岚的头发轻轻软软的说了两个字:“傻瓜。”
这两个字顺着温柔的风传进薛俞临的耳中,一颗心顿时软的一塌糊涂。
苏卿卿为了不扫小岚的兴
,和众人一同去了酒楼用午膳,薛俞临担心花舫回来时找不到他,所以没有跟去。他脑海中始终忘不掉苏卿卿抚摸小岚头发时的表情,干净,温柔,带着淡淡的无奈和宠溺。
薛俞临抿唇,如果她有孩子,她一定会是这个世界上最称职、最温柔的母亲。
花舫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他大大咧咧的伸长双腿,“临哥,有一件事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得和你说一声,这件事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插手。”
“什么事?”
“高府和当地官府官商勾结,欺压百姓的事,不过这件事我没证据,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但无风不起浪,是不是欺压百姓一查就知。只是如今我们的身份……”花舫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根本无权置喙。”他们如今只是一介布衣,仗着令牌对方顶多对他们毕恭毕敬,但要想彻查此事,还真没这个资格。
薛俞临想到了鬼鬼祟祟想要窃玉偷香的高华,淡漠的双眸中多了一丝凌厉,“把这件事写信告诉兄长,让他暗中派人调查,如果属实,呈给皇上,让皇上解决。”新皇登基,正是树立勤政爱民、心系天下苍生的形象的好时机,让他出面解决,比薛致远更合适。
花
舫眼睛一亮,“好咧,我这就写。”他在客房里乒乒乓乓找了一会儿,没找到想要的笔墨纸砚,又飞速跑下楼,找小二要。小二倒也实诚,把掌柜记账用的笔墨纸砚借给了他,他喜滋滋地抱着东西上了二楼,“砰”的一声合上门,他郑重其事的坐下提笔,将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写了下来。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他放下笔,吹干纸上的墨迹,颇为满意的欣赏了一遍自己的“大作”,虽然字丑陋了一些,但事无巨细,该交代的事他通通写进了信里。他把信拿给薛俞临,“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薛俞临随意扫了一眼,花舫把事情写得很细,细到有些像流水账,他将信还给他,轻轻摇头,“没有,这样就很好,你要怎么寄给兄长?”
“这还不简单。”花舫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他小心翼翼的卷好信,放进怀里藏好,“致远哥怕你有危险,一直让人远远跟着呢,发生紧急情况时,也能及时和他们联络。眼下不正是他们派上用场的时候吗?”
“……”薛俞临移开目光,望着窗外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冷淡,花舫耸了耸肩,抱着借来的笔墨纸砚下楼
,将东西还给小二,他大步离开客栈,走到偏僻的巷子口,他轻轻吹了声口哨,“出来吧。”
一个穿着普通的隐卫走了过来,他双手抱拳,“花舫公子。”
花舫将信取出递给他,“把写封信给薛将军,务必请他亲自过目,后续情况记得让他回信。”他特意在信里交代了高华对苏卿卿起了歹心,薛致远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他期待着薛致远和皇上会如何收拾他!就算不是冲着苏卿卿,冲着那些被高华强抢过去的民女,他们也不能袖手旁观!这注定是一场精彩纷呈的好戏,可惜他不能留下来旁观。
花舫扼腕叹息。
隐卫收下信,他踌躇了一会儿,从袖子里取出另一封信,“这是今日早晨寄到的信,将军之前说过没有特殊情况,不要打扰主子,所以……”
隐卫闪烁其词,花舫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薛致远只让他们远远跟着,不到特殊情况不得出面打扰薛俞临。看样子他手心的信应该没什么要紧的内容,所以他才纠结要不要见薛俞临。花舫伸手接过,“知道了,这件事交给我吧。”
“是。”
花舫挥挥手,隐卫告辞离开。随意看了下信的封面,花舫席地而坐,撕开封
口取出信,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看了一遍。
信的内容很短,和伍兮有关。薛致远昨天去取信时伍兮一直守在潮声阁的院外,她坚信薛俞临一定会回来,不管别人怎么劝,她就是不愿意走。薛致远让人联络了顾子羽,将她强行带走了。他写这封信的目的,是担心伍兮的精神出现问题,被顾子羽强行带走时,她死死抱着院外的树死活不撒手,面色苍白如纸,双目却充血了一般猩红得有些骇人,疯魔了一般不断念叨着“他会回来的,他不会扔下我不管的!”薛致远想问问薛俞临要不要回去见她一面?
花舫蹙眉,他都应该把这件事告诉薛俞临,虽然他猜得到,薛俞临一定不会回去。他对伍兮的耐性,已经在她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中消磨光了。
花舫回到客栈,将信拿给薛俞临,果不其然,他一目十行看完后,仅仅沉默了几秒钟,他冷冷的嗤笑一声,“不必理会。”
冰冷的声音里充满了凉薄和无情。
花舫忍不住想,薛俞临只有对苏卿卿才会无限包容吧……不过,也算伍兮咎由自取,如果不是她一次又一次做错了事,薛俞临也不会这般对她。花舫长叹一声,催动内力将信化为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