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俞临失笑摇头,“太子殿下,你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就像过去的他一样,一遇到苏卿卿的事,就失去了理智,以为为她出头就是对她好,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的,这不过是他的自我感动罢了。
“为何这么说?”罗弘弋皱眉,清澈的眸中充满了困惑,在他们魏国,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场架解决不了的,一旦输了,就要乖乖认错。既然他打赢了,他们四个就应该三缄其口,再不得胡言乱语,否则就是对他的大不敬,被他知道了,完全可以直接要了他们的狗命。
“曾经我的想法和你一样,这群麻木不仁的百姓,将苏卿卿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孜孜不倦的传播着一个又一个流言蜚语,全然不顾这些子虚乌有的事对苏卿卿的伤害。最严重的是,我带着苏卿卿出门散心时,他们指着苏卿卿的鼻子让我杀了她,一口一个赶尽杀绝,一口一个斩草除根,完全将她的生命视如草芥……”想起当时的场景,薛俞临猛地攥紧双拳,他冷笑,“我气坏了,抽出长剑和他们对质,既然要斩草除根,那说过我父亲坏话的人,我也不
会轻易放过!”
罗弘弋眉头蹙得更深了,没想到苏卿卿的处镜,居然艰难到这种地步,“然后呢?”
“自然无人敢置喙一句。”薛俞临目光微冷,有些不屑,但随即,强烈的落寞和后悔席卷而来,他自嘲的嗤笑一声,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嘴里苦涩一片,“我以为他们明白了我话中的意思,明白苏卿卿比当初对着我父亲破口大骂的他们还要无辜。可我错了,他们只是敢怒不敢言,并把愤怒和仇恨通通转移到了苏卿卿身上,他们认为如果不是苏卿卿,就不会遭受威胁和羞辱。”
他那日在茶馆说的话,在他们眼中,成了威胁和羞辱。威胁他勉强接受,如果他们非要逼他杀了苏卿卿,他还真有可能割了他们的舌头让他们付出代价!但羞辱从何而来?他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乔装打扮潜入百姓中,想要了解他们的想法,最后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他们在泄愤!为自己的失态和错误找一个合理的借口!他们永远不会承认自己的话有多恶毒,永远不会承认自己犯了错!
辱骂他的父亲,是因为受了苏德阳的蒙骗;被他训
斥威胁,是因为苏卿卿红颜祸水、蛊惑了他的心……总之千错万错,永远不是他们的错。
“所以……”罗弘弋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咬了咬嘴唇,“本宫今日的所作所为,又伤害到苏姑娘了?”
薛俞临的眼睫颤了颤,他轻轻摇头,“不,只要那些流言蜚语没传进苏卿卿的耳朵,就不会对她造成伤害,昨天我已经禁止她随意出入了。”虽然当时对她的态度十分恶劣,但总好过她无意中出门受到伤害要好,为了以防万一,他已经嘱咐管家,不仅是苏卿卿,小岚和玉禾也不准随意出入。昨天她们回府时脸色有些难看,想必已经听到了风声。
“是本宫鲁莽了。”罗弘弋使劲揉了揉额角,他满脸挫败,“你们大宋为何总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在我们魏国,两个男子为了争抢一个姑娘,即使打得头破血流,大家也只会认为姑娘美若天仙,想要一睹她的芳容。哪里像你们大宋,水性杨花、朝秦暮楚这种话都能说得出口!”
“这不一样,你们魏国民风开放,女子也能像男子一般骑马赛跑,摔跤打架。但我们大宋不行,我们这
里讲究三从四德……算了,不说这些了。”别说罗弘弋未必能接受三从四德,他只要一想到如果用三从四德约束苏卿卿,他就浑身不舒服,他不希望苏卿卿成为任何人的附属品,哪怕这个人是他也不行!苏卿卿就是苏卿卿,她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女子!
“你们大宋真是麻烦,早知道不和苏姑娘说不会缠着她不放了,本宫若是知道她处镜如此艰难,不顾一切也要带她离开大宋。”
薛俞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他轻轻摩挲杯沿,眸中情深似海,“放心吧,这座城市困不住她,她迟早会离开这里,到时候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她会比任何人都自由。”他的眼神变得很柔软,仿佛手中捧着的不是茶杯,而是他心爱的女子,就连唇角的弧度,都沾染了一丝温柔。
这样的薛俞临,温和儒雅,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和平日里锋芒毕露、冷漠无情的铁血将军一点都不一样。
罗弘弋默了默,他单手托腮,望着薛俞临缓缓笑了,“其实,你很喜欢苏姑娘吧?”虽然早有耳闻,但他一直没有放在心里,他觉得冷血无情的薛俞临
,怎么可能会爱上刺了他一刀的苏卿卿呢?但如今看来,是他错了,大错特错,有些爱,不需要轰轰烈烈,不需要昭告全世界,而是默默深埋于心底,只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能过得更好。
薛俞临安静了几秒钟,他轻轻开口,毫不避讳自己的感情,“是,我喜欢她……”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他的心脏渐渐复苏,缓缓跳动了起来,他抬起头,直直望进罗弘弋清澈的眼底,一字一顿道:“我喜欢她,所以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真好啊……”罗弘弋笑弯了眼睛,终于说服自己彻底放下了苏卿卿,比起薛俞临,他没办法护苏卿卿一生无忧,与其这样,不如把苏卿卿交给她自己喜欢的人。他笑道:“或许本宫应该祝福你们。”
薛俞临眸光一动,笑容淡了几分,他扭头望着窗外的风景,“太子殿下想太多了,我和她之间隔着一整个世界的距离,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从苏卿卿亲眼目睹他杀死苏德阳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后来苏卿卿的失忆,给了他一丝渺茫的机会,但终究是他在自欺欺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