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长公主不知道,在她枯等惠贵妃的时候,薛俞临正在皇宫里,除了他,勤政殿内还有暴跳如雷的皇上、一头雾水的大皇子、满面愁苦的三皇子、冷汗涔涔的大理寺卿、好整以暇的顾清明、不明所以的县令和抖如筛糠的徐三娘。
因为魏国将军暴毙一事,整个勤政殿乱成一团,为了摆脱嫌疑,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除了嗡嗡声,皇上什么也听不清,吵得他烦躁不已,他拍案而起,巨大的声响震得县令和徐三娘浑身一抖,伏跪于地不敢再多嘴一句。顾清明知趣的闭上嘴,没有人敢再多说一句,整个勤政殿静若寒蝉。
皇上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有什么话一个一个来,徐三娘,你先说,你为何要毒害魏国将军?”
被点到名的徐三娘后背一僵,冷汗瞬间冒了出来,她胆战心惊道:“回、回皇上,草民是被一个男子欺骗了,他骗草民只要喂魏国将军喝两口水,他就救草民的儿子,草民真的不知道水里有剧毒啊……”
“此话当真?”
“若有一句谎言,草民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深怕皇上不相信她的清白
,徐三娘不顾心里的害怕和恐慌,她直起后背,目不转睛的盯着皇上冰冷的眼睛,她竖起三根手指发誓,一脸坚定!
皇上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钟,然后看向跪在她旁边的县令,“作为此事的第一个调查人员,花县令,徐三娘所言是否属实?”
花县令毕恭毕敬磕了一个响头,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他回答道:“回皇上,徐三娘所言确实不假,下官派人去她居住的双茶巷调查过了,她确实有一个病重的儿子,为了救儿子,她砸锅卖铁,早已是家徒四壁了。事发当天,邻居们确实见到过她和一个陌生的男子结伴同行。”双茶巷住的都是一些穷苦百姓,她们只知魏国将军已死,却不知道徐三娘牵涉其中,见衙役们问起徐三娘和陌生男子的事,还以为徐三娘和男子做出丢人现眼的丑事,一个个为徐三娘说尽好话,直言她是温柔善良的人,定是那男子欺骗了她!衙役们以为邻居们知道了徐三娘的事,随口一问才知道,她们以为徐三娘扔下病重的儿子和那个男人私奔了。衙役们哭笑不得,可转念一想就明白她们
为何会有这种想法了,在大宋,抛下重病的孩子于不顾,是犯法的行为,严重的话可能会砍头,所以她们才一个个焦急得为徐三娘说话。也正是因为如此,衙役们得到了很多有用信息。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徐三娘的儿子虽然自幼体弱多病,但病入膏肓是在最近一个月,时间差不多在薛俞临率领军队回来之后不久。
这就值得玩味了,薛俞临听到这个消息时,沉默了很久很久,他安静的看着远方,一动不动,仿佛定格一般。
皇上沉吟,“可有那男子的消息?”
威严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县令浑身一僵,“下官已经派人去找了……”言外之意,尚未找到。皇上冷哼一声,“没用的废物,你的县衙能有多少人?给你们十天半个月也抓不到!可有犯人的画像?”
犯人?徐三娘心里一喜,这么说来,皇上相信她说的话了?她满脸激动的看向县令,发亮的眼睛就差大喊快把画像呈给皇上了。县令额头上划下一滴冷汗,他无语的取出折叠好的画像,双手奉上,“回皇上,画像在此。”
公公迈着碎步快速走过来,
接过画像后匆匆走回去,双手递给皇上。皇上接过画像展开,他蹙眉,“这人朕似乎在哪里见过?”
大皇子大笑着拍马屁,“父皇见多识广,见过的人多如牛毛,见过也不足为奇。”
皇上看向喜笑颜开的大皇子,眉头蹙得更深了,难道真如大皇子所言,他因为见过太多的人,所以觉得眼熟?可他又觉得似乎不是这样,画像上的人似乎是最近见过。他实在想不起来,皇上挥挥手,“拿给大家看一看。”
既然是最近见过,那应该也有其他人见过,不如让大家一起看一看,说不定有人记得呢?
公公恭敬的拿起画像,挨个举给大家看,大理寺卿仔细看了一会儿,为难的摇头,“微臣不曾见过。”公公拿着画像又拿给最近的薛俞临,薛俞临只随意扫了一眼,漆黑的双眸一点情绪都没有,“末将已经看过了,公公还是拿给别人看吧。”
公公应诺一声,转身拿到三皇子面前,薛俞临侧身,微微抬眸好整以暇的看着三皇子,他倒要看看,三皇子准备如何拖他下水,如果诬陷大皇子,如何绞得今夜不得安宁。
三皇子
困惑的“咦”了一声,隽秀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握住画像,狭长的凤眸中充满了茫然和错愕。薛俞临差点忍不住为他拍手称快,这演技,他自愧弗如。
皇上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殷切问道:“老三,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三皇子摇摇头,他伸手在画像上轻轻摩挲,纤细修长的指尖划过男子的眉毛、眼睛和鼻子,最后停留在嘴巴上,喃喃自语道:“像,又有点不像……”
“什么像又不像的?”皇上隐隐有些不耐烦。三皇子没有回答他的话,他堵住画像上男子的嘴唇,眼睛忽然一亮,“这样就像了!”他激动得拍了拍身旁的薛俞临,“薛将军快来看看,这样你是否觉得眼熟?”
薛俞临似笑非笑,他微微后退一步,错开三皇子拍在他肩上不知轻重的手,“抱歉,末将有个毛病,记不住不相干的人的脸。”言外之意,这个人和他没关系。
这是在警告三皇子不该把他拖下水。三皇子意味深长的摇头,“怎么会呢,这个人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薛将军好好看一看,你肯定认识。”
他今天非拖薛俞临下水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