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杨钰也被关进了地牢,和苏卿卿同一间,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杨钰和黑衣人怒目而视,苏卿卿无奈,拽了拽杨钰的衣袖,“同是天涯沦落人,你和他生什么气,再说,昨天我已经折磨过他了,你没发现他嗓子都哑了吗?昨天哭天抢地的,就差喊娘了。”
“你胡说什么!”黑衣人恼羞成怒。“哦。原来是这样。”杨钰拉长音调,不怀好意的上上下下打量黑衣人,心情好了很多。他拉着苏卿卿在角落里坐下,将偷偷藏在袖子里的匕首递给她,苏卿卿接过,薄唇紧抿。是杨钰送给她的生辰继续,她别在腰间,露齿一笑,“谢谢,我还正担心逃狱的时候没有趁手的武器可怎么办。”
别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杨钰张了张嘴,把话咽了回去,他揉了揉苏卿卿的头发,委屈道:“可是我没有武器啊,我的长剑被没收了,总不能赤手空拳逃狱吧?”
“没事,”苏卿卿朝他眨了眨眼睛,“我们可以把他带上啊,关键时刻可以把他推出去当肉盾。”黑衣人被她看得毛骨悚然,杨钰捏住下巴思考,半晌后露出
意味不明的笑容,“可以考虑。”他和苏卿卿相视一笑,心里却感慨万千,苏卿卿果然恢复记忆了,早上从地上清醒时,看到身受重伤的薛俞临他吓了一跳,以为薛俞临和苏卿卿遭遇黑衣人袭击,正准备寻找苏卿卿的下落,就听说苏卿卿行刺薛俞临的消息了。他意识到不妙,正准备提剑救人的时候,就被他们扔进了这里。如果不是负了伤,身边又没有趁手的武器,何至于如此狼狈?
苏卿卿伸手摸了下杨钰的额头,“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没有啊,为何这么问?”
“你不知道,你都昏迷一整天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我能不担心吗?大夫明明说只给你下了两个时辰的,也不知为何昏迷了这么久。”她都快担心死了,就怕自己的行为导致薛俞临迁怒在杨钰的身上。毕竟在将军府时,薛俞临就把杨钰关进地牢里整整几个月,她呆在这里一晚上都快无聊死了,也不知道杨钰那几个月如何熬过来的。
“不知道,”杨钰耸了耸肩,“可能我对过敏吧。哎呀,反正这些都不重要,苏卿卿,我就问你一个
问题,你想好以后怎么办了吗?薛俞临可是将军,当朝重臣,你在众目睽睽之下重伤他,此事肯定瞒不住了,皇上若是问罪,你有几条命也得玩完!”
苏卿卿摇头,“没想过,”她半靠在墙壁上,随手拿起一根稻草随意把玩,漫不经心道:“大不了就是一死,我已经一无所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你怎么可能一无所有呢?你还有我啊,还有小岚和玉禾。”杨钰握住苏卿卿的手,有些着急,苏卿卿无欲无求的模样,像极了曾经的哥哥,他绞尽脑汁,突然想到一个人,“苏卿卿,你还有母亲啊,她一定还在寒光寺等你。”
苏卿卿用力抿唇,她垂下眼睑,忽然伸手用力抱紧杨钰,“谢谢你,杨钰,但我已经没脸见她了,是我害死了爹爹,如果不是我,爹爹就不会死了,我还有什么脸面见母亲?”
杨钰鼻子一酸,他用力回抱苏卿卿,“不是这样的,苏卿卿,害死丞相的人不是你,是薛俞临,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不是,”苏卿卿打断他的话,滚烫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她将头深深埋进杨钰的脖颈里
,哽咽道:“是我,不听爹爹的话,他明明不止一次让我离薛俞临远点,可我就是不听……还处处和他作对……如果不是我,他就不会死了,杨钰,是我害死了爹爹,害死了杨清哥,我没脸见母亲,也没脸见你。”
杨钰浑身一僵,“我哥哥他……”
苏卿卿默了默,她用力咬住下嘴唇,铁锈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掩盖胸膛里的痛苦和绝望,“杨清哥之所以会找刘非报仇,都是我害的,如果不是我非要调查父亲,给了薛俞临可趁之机,杨清哥就不会得知刘非的消息,更不会去找刘非报仇……杨钰,对不起……”
杨钰心底泛起一抹撕心裂肺的疼,他小心翼翼地用力抱紧苏卿卿,缓缓闭上眼睛。他以为,恢复记忆的苏卿卿会怨恨哥哥,因为哥哥的缘故,薛俞临才能抓到刘非,给了苏德阳致命一击。可他没想到,苏卿卿非但没有怪罪,反而将一切全揽在自己的身上……真是一个傻丫头,傻得让他心疼。“苏卿卿,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连玉禾都埋怨哥哥“助纣为虐”,她却这么傻……为何要
向他道歉?哥哥明知是陷阱,却义无反顾的跳下去,该说对不起的人,明明是他和哥哥啊……
这么久以来,他一边担心苏卿卿会怪罪他们而心怀愧疚,一边担心哥哥的安危,两座大山压在身上,加上玉禾的不理解,他都快疯了。现在苏卿卿一句充满自责的对不起,让他所有的情绪瞬间土崩瓦解。杨钰紧紧抱住苏卿卿,一时间分不清眼前的场景到底是虚幻还是现实,更分不清,谁才是谁的救赎,他只知道,自己卸下了一块巨石。
苏卿卿趴在他的怀里泣不成声,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崩溃,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所发生的一切,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母亲。她以为杀了薛俞临心里就能好受一些,可是看到他受伤的眼神,她觉得自己仿佛快要死掉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都怪你太没用了!一个声音在苏卿卿心底突然响起,她说:“该死的人是你啊,如果不是你,所有的悲剧都不会发生,你爹爹不会死,杨清哥也不会死。因为你的软弱无能,才会造成今日的局面。苏卿卿,该死的人是你啊,你怎么还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