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俞临的指尖狠狠一哆嗦,漆黑的双眸泛起一丝涟漪,集善的话对她而言无异于诛心,字字刺入肺腑,痛得他指尖下意识蜷缩起来。
集善还在说什么,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脑子乱作一团,他不想听,也不愿意听!薛俞临迈开长腿大步流星离开,身后传来悉悉率率的声音,似乎是集善追了上来,他心里一急,直接运起轻功如一支离弦之箭直直飞了出去,将集善撕心裂肺的呼喊抛之脑后!
集善怔怔望着薛俞临消失的方向,眼眶又红了几分,看上去仿佛快要哭出来了。集善低头,望着一地狼藉,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蹲下身,用僵硬的指尖将衣物和小物件一一放进包袱里。
薛俞临一路回到将军府,他不顾下人诧异的目光,直直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管谁来问都一声不吭。他紧紧蜷缩成一团,窝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到——花舫在门外说道:“临哥,一个自称苏卿卿母亲的人来找你,你见不见?”
她追到这里来了!薛俞临浑身一颤,他腾地一下爬起来,下意识想要落荒而逃!赤脚踩在冰冷的地上,他大步走到衣柜前,拉开抽屉,手忙
脚乱的取出里面的细软——他要走,要离开这里!他要去找苏卿卿!只有找到苏卿卿了,他就能面对她的母亲!他现在没办法面对集善没有丝毫憎恨和愤怒的目光,这让他自行惭秽。
“哐当!”一样金属物体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薛俞临看清金属物体的面目愣了一下,他放下手上的东西,弯腰捡起来,剑鞘上镶嵌着一颗宝红色的水钻,熠熠生辉,漂亮极了。恍惚中,薛俞临似乎看到了苏卿卿摸着剑鞘爱不释手……
他抽出匕首,指尖轻轻摩挲剑柄上的“俞临”二字,心口蓦然一酸,当初,苏卿卿因为这两个字,开心得不知所以然。后来,他自以为离她远一点能够保护她,她伤心欲绝之下决绝地将匕首扔在地上——他永远忘不了,苏卿卿那天对她说的话,化成了锋利的刀刃,一刀一刀,将他割得鲜血淋漓。
而他,同样伤透了她的心……
薛俞临握紧匕首,突然有些无力,他和苏卿卿的过去,快乐的不多,伤心的却多到随便一想就能想起来。她喜欢他时,他嗤之以鼻;他喜欢她时,她却已经不需要他对她的好了……
他们总是在
错误的时间,喜欢上不知对错的人。
薛俞临回眸望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长剑,他悲哀的想,苏卿卿是那个对的人吗?如果是,他们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父亲,为什么我替你报了仇,却一点都不觉得快乐?
晶莹剔透的液体顺着眼角滑落,掉在地上摔得支离破碎。薛俞临愣了片刻,他伸出指尖抚摸脸颊上的温热,一滴潮湿蓦然落进他的眼底,薛俞临再次愣了愣,眼泪?他为什么会哭?
“临哥?你要见她吗?”花舫在屋外再一次出声询问,薛俞临陡然惊醒,他随意擦掉脸上的潮湿,将匕首放进抽屉里,望着桌上他刚刚取出来的东西,他抿了一下唇角,通通塞回抽屉里,他“啪”的一声合上抽屉。转身走到外间,“请她进来吧,带她去正厅,我洗漱一下就来。”
花舫应了一声,亲自去请集善进府,一身禅群的集善让人肃然起敬,花舫双手合十行了一个礼,“大师,请随我来,麻烦您稍等片刻,我家主子马上就来。”
集善双手合十回了一礼,眉眼间拢着淡淡的轻愁和不安,“这位小施主,你能不能问问你主子,我直接去见
我女儿行不行?我只是想给她送一些东西。”
花舫摇头,一脸为难,“这位大师,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这些我做不了主,您还是等见了主子后再同他商量吧。”也不知道临哥知不知道这位大师来见他的目的是为了见苏卿卿,眼下苏卿卿不知所踪……花舫回头偷偷瞄了一眼集善,她半垂着眼睑,目光有几分哀婉。
不行,他一定要通知临哥一声,他对苏卿卿如此在意,若是日后有机会在一起,这位不就是临哥的丈母娘吗?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临哥跳入火坑!在找到苏卿卿之前,这位丈母娘还是不见为好!
花舫安排集善在正厅稍等片刻,又吩咐下人备茶,他自己一溜烟跑到薛俞临的院子里,恰逢薛俞临洗漱完毕出来,他淡淡瞥了花舫一眼,转身合上大门,“你怎么过来了?苏卿卿的母亲呢?”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花舫听不出丝毫情绪起伏,摸不准薛俞临的心情好不好,他拽了拽宽大的衣袖,试探道:“临哥,你知道她此次前来所谓何事吗?”
薛俞临眼睫颤了颤,轻声道:“我知道。”
“你知道?”花舫瞠目结舌,“你知道你
还答应见她?你忘了苏卿卿——”他慌忙捂住嘴巴,四下偷偷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偷听后,他踮起脚尖凑近薛俞临的耳边放轻声音悄悄说道:“你忘了苏卿卿已经不在将军府了吗?她要看苏卿卿,你要怎么和她说?说你把苏卿卿弄丢了?还是拒绝她探望?临哥,你可要想清楚啊,她可是苏卿卿的母亲!”别说薛俞临现在和苏卿卿没有关系,即使成了亲,他也没有理由阻止集善看望女儿。
今日不管薛俞临怎么做,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最好的办法就是避而不见!
花舫正想接着劝薛俞临不要去见她,薛俞临忽然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见过她,也已经逃避过一次了。这件事若是逃避就能解决,我也不会决定见她了。”
花舫默了默,“那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没有,走一步看一步吧。”薛俞临移开目光,他静静看了一眼院门上丑陋的画像,那是他把苏卿卿关在这里时,她作为报复随手画上去的,她以为这样就能把他气得暴跳如雷,但他只觉得好笑。
薛俞临扯了扯唇角,露出无奈的浅笑,转瞬即逝。“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