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德阳暗自叹息,落霞山一事尚未水落石出,种种迹象都指向薛俞临,但他缺少决定性证据,后来季棠又离奇失踪,不知何人给他传递消息,指出清音阁,他兵分两路,一半人马暗中围困清音阁,监视清音阁的一举一动,一半人马随他入谷救季棠。然而他晚了一步,他到的时候整个山谷火光冲天,好在火扑灭后并没有季棠的尸体,至少他还好好的活着。
从山谷回来后,他着重调查清音阁,没想到竟然有意外收获,苏卿卿和薛俞临偷偷溜出去看庙会那一晚,和清音阁的花魁顾子羽有接触,并一同去了清音阁。
他不得不怀疑,薛俞临和季棠失踪一事有关!
可他应对各方势力的觊觎和打压,渐渐有心无力,加上薛俞临在许府救过苏卿卿一命,所以他对薛俞临的防备渐渐松懈下来。
如果真像苏卿卿所说,薛俞临是因为怨恨他强行留下他们兄弟二人,所以和她一刀两断,那么,他为何要针对季棠?
苏德阳脑子转的飞快,面上却轻轻一笑,弯腰扶起女儿,“地上凉,小心受寒。”
苏卿卿固执地抱住他的腿,“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你看你,又任性了。”苏德阳点了下女儿的额头,失笑道:“好好好,我答应你就是
了。现在可以起来了吧?”苏卿卿眼睛瞬间一亮,熠熠生辉,“当真?”
“当真。”苏德阳给予肯定的回答,扶起苏卿卿,替她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笑道:“那我们现在就去告诉他们,他们已经自由了,好不好?”他倒要看看,薛俞临是不是真心想要离开丞相府,如果他不愿意离开,那他留在这里肯定别有目的。如果愿意,他说不定还能从他身上找到季棠的下落。
“好。”苏卿卿喜笑颜开,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
父女俩来到薛俞临的院外,院门一如从前紧紧关闭,小岚上前敲门,很快就有人隔着一扇门询问来者何人。小岚如实相告,小厮立马开门,他跪下行礼,“奴才见过老爷,见过小姐。”
苏德阳随意摆手,让他不必多礼,“俞临呢?是否在屋里?”
小厮垂首低眉,毕恭毕敬回答道:“俞临公子正在屋里和小少爷用膳。”
苏卿卿有些惊讶,“现在才用早膳?”她半个时辰前就用完了,现在都辰时初了,再过一个时辰就该用午膳了!父亲因为要上早朝,所以早膳吃得更早。
“因为小少爷病了,没胃口,所以才拖到现在。”
花舫病了?苏卿卿心口一跳,下意识看向薛俞临的房间,窗户微微打开一条缝儿
,她看不清屋内的情形。苏卿卿不自觉攥紧衣袖,有些担忧,想要冲进去问问他花舫病的怎么样了,有没有请大夫看看。
可是——薛俞临说过,他们二人从此两不相欠,再无任何瓜葛。所以,他一定不愿意见她,更不愿意她多管闲事吧,毕竟她的父亲,当初正是用花舫的安危逼迫他留下来的。
苏德阳看出女儿的失落和担忧,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对她温柔一笑,“走吧,我们一起进去看看。”苏卿卿抿唇,抽出自己的手,她垂下头,有一下没一下踢着脚边的石头,低声道:“还是算了,爹爹你去看吧,我在这里等你。”
苏德阳沉默,冷风吹来,没有穿披风的女儿瑟缩了一下,她抬手按住随风飘扬的头发。他解下披风,亲自袭在苏卿卿的身上,语调平平道:“那放他们离开之事,也由我一个人说吗?”
苏卿卿笑着点头,“嗯,有劳了,爹爹。”她的笑容如释重负,苏卿卿知道,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薛俞临的机会,但既然见面会让对方不舒服,让她无所适从,那便相忘于江湖吧,这样也挺好。
苏德阳摇摇头,猜不透女儿弯弯绕绕的心思,他在小厮敲门通报后,独自一人推门而入,薛俞临拿勺子的手微微一顿,他
抬头漫不经心扫了苏德阳一眼,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他的身后,那里空无一人,候在屋外的小厮将门合上,温暖的屋中只剩下他们三人。
原来,她宁愿站在冷风里也不愿意进来……薛俞临抿了下唇角,眸中划过一丝落寞,他垂下眼帘,将勺子递到花舫的唇边,花舫乖乖张嘴将蛋羹吃下去。
薛俞临放下勺子,站起身朝苏德阳客气疏离一笑,“不知丞相亲自到访,俞临有失远迎,还望丞相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计较才是。”
苏德阳没有说话,他双手背在身后,一边打量整个屋子,一边慢慢踱过来,他漫不经心扫了一眼桌上的早膳,大多是蔬菜,于他而言未免有些寡淡。“是府中下人苛待吗?早膳为何这般清淡?不如我让她们重新做几道菜?”
“不用了,”薛俞临一脸云淡风轻,他伸手摸了摸花舫的头顶,“我弟弟生病了,胃口不好,只能吃些清淡易消化的食物。”
苏德阳故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知令弟生了什么病?可有请大夫看看?”
薛俞临心中十分厌烦,脸上却扯出一抹笑,“多谢丞相关心,他不过是贪凉受了寒,导致喉咙有些痛,休息几日便好,不用麻烦大夫。”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问了,这次
前来,主要是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们。”苏德阳拉开一把椅子,随意坐了下去,他抬眸,看向桌子对面的薛俞临,他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苏德阳突然有些好奇,如果告诉薛俞临他要放他们离开的消息,他还会像现在这样云淡风轻吗?
苏德阳笑了笑,转而看向坐在薛俞临旁边的花舫,因为生病,他面色,精神有些不振,乌溜溜的大眼睛没有了初见时的神采,迷蒙着一层水雾,看上去呆呆的。看样子他确实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薛俞临坐下,拿起勺子挖了一勺蛋羹递到花舫唇边,看着他吃下去后,他漫不经心道:“不知是何消息?丞相但说无妨。”
“今天我和卿卿商量了一下,既然你不愿意当她的侍卫,还为此伤透了她的心。”苏德阳停了下来,脸色有些不好看,虽然苏卿卿只提到她们二人从此恩断义绝,但薛俞临刺伤杨清一事,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杨清,受伤的人就是苏卿卿了!他的宝贝女儿,他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却差点让一个外人伤了!这个外人,还是他为女儿挑选的贴身侍卫。苏德阳压下胸口一瞬间翻涌而上的愤怒,沉声道:“那我还你们自由,只要愿意,你们随时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