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卿半躺在马车的车壁上,随着马车的颠簸微微晃动,“不知道,但我想,大概是因为她的相公吧,她的相公以为白郁离的父亲和我爹爹是同一阵营的,所以才娶了她,她嫁过去差不多半年了,这半年我们一次都没联系过,她相公大约发现自己上当了吧,所以她才急不可耐的举办了这场茶话会,想要证明和我的友谊非虚。”
柳楚楚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她弯腰从旁边拿起她之前用的汤婆子,递给苏卿卿,刚刚拉她的手时柳楚楚就发现了,苏卿卿的手冰冷得有些吓人,不知道是不是上次中毒一事导致她身体的机能下降了。
她学着苏卿卿的样子半靠在车壁上,双手交叠枕于脑后,漫不经心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但你只说对了一半,白郁离的相公能被她骗一次,绝可能被骗第二次。你大概不知道吧,他可是今年的金科状元,整个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他父母在婚姻之事上千挑万选,谁料居然栽在了白郁离的手上,你说讽不讽刺?”
柳楚楚冷冷嗤笑一声,唇角眉梢盈满不屑。
苏卿卿看着她冷凝的笑意,颦眉想了想,“你的意思是,白郁离举办
茶话会的目的,不是为了向她相公证明我们之间的友谊,而是她相公,想要亲自拉拢我们?”
柳楚楚打了一个响指,“答对了!”她侧头,捏住苏卿卿的小脸,一脸好奇,“唉,我发现了,你父亲关你禁闭没把你关傻了,反而让你关聪明了,不如让你父亲再多关几天?”
“什么呀,”苏卿卿拍开柳楚楚的脸,眸色黯淡下来,“我之所以能想到这些,是因为最近发生太多事了,我发现……我爹爹和我以前印象里的父亲不一样,他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也做过……”苏卿卿顿了一下,她咬住下嘴唇,有些难以启齿,“也做过坏事。”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柳楚楚,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握住她的手,“楚楚,我因为怀疑爹爹,所以派人调查他,虽然我现在没有找到证据,但我爹爹没有否认,他甚至亲口承认他做过坏事,想要取得我的原谅……楚楚,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柳楚楚凝眉,说实话,朝堂之上的事,父亲虽然没有和她说过,但她向来喜欢眼观四处,耳听八方,以此获取更多的情报。苏德阳做的事,她多多少少也听过一些,身为苏德阳的
下属,她的父亲同样不干净。朝堂之上,清廉正直的人少之又少,贪污者、奸诈者、市侩者甚蕃,这和当朝昏庸无能的皇上有莫大的关系。上位者无能,手下的人自然投机取巧。
但这并不是父亲做坏事的理由。
柳楚楚淡声道:“如果是我,大抵会和你一样,派人调查取证,然后散尽家财远离京城,远离这里的事事非非。天下之大,何必在一隅之地苦苦挣扎。”她的表情十分冷漠,漆黑的眸中波澜不惊,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苏卿卿垂眸轻声笑了出来,“楚楚,你果然比我干脆多了。”细碎的刘海遮住她的眼睛,亦遮住了她眸中的情绪,“我可是犹豫挣扎了好久,才做出离开京城的决定。没想到我们居然想到了一块去,该说我们真不愧是朋友吗?”
她唇边的笑容有些苦涩,柳楚楚沉默了一瞬,轻轻抱住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她的后背,给予她最直接最温暖的安慰,“卿卿,不要想太多,未来的路还很长,如果你对被你父亲伤害过的人过意不去,就用余生的时间慢慢偿还,直到把你心里的愧疚抹平。总比现在闷闷不乐要有用得多,你说对吧?”
苏
卿卿环住她的腰,将脸埋进柳楚楚的颈间,她深吸一口气,忽而勾起唇角,闷声道:“楚楚,谢谢你。”只是,如果被父亲伤害的人都死了呢?她该如何补偿?怎么补偿?
苏卿卿眸中泛起一抹潮湿,她闭上眼睛,不知为何,和柳楚楚在一起时,她居然变得如此脆弱,简直不堪一击!她自嘲地笑笑,将眼泪憋了回去,这才抬起头,真诚的道谢:“楚楚,谢谢你。”
柳楚楚哑然失笑,“为何要道谢两次?”
苏卿卿摇摇头,微微一笑。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苏卿卿率先走下来,站在门口迎客的白郁离看到她,立睛一亮,提起裙摆走了过来,“卿卿,你来了。”她想要拉住苏卿卿的手,被苏卿卿侧身躲开,她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中。
苏卿卿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扶住柳楚楚的手,护着她登下马车,白郁离僵硬的收回手,讪笑道:“楚楚,好久不见。”
柳楚楚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比对待陌生人还要冷漠几分。
白郁离脸上的笑容快维持不下去了,她轻轻抚摸肚子,眼眶一瞬间红了几分,当真是我见犹怜,她咬了咬下嘴唇,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卿
卿,楚楚,你们是不是在埋怨我出嫁后和你们断了联系?那是因为我怀孕了。”
苏卿卿下意识瞥向她的肚子,果然微微隆了起来,苏卿卿没见过怀孕之人的肚子,不确定她怀了几个月。她看向身旁的柳楚楚,柳楚楚耸了耸肩,看样子也不知道。
柳楚楚和苏卿卿不一样,她家里还有两位哥哥,虽然大哥娶妻两年,但两人一直没有孩子,二哥志在沙场,每天勤于练武,只待明年武举一举夺魁,是整个柳家几代以来唯一一个学武的。和父母殷殷期盼小儿子改从文不同,柳楚楚对二哥的志向寄予厚望。
总而言之,柳楚楚也没见过怀孕之人的肚子。
不过无所谓,苏卿卿上前一步,逼视着白郁离的眼睛,眸色微冷,“因为身怀有孕,所以不能和我们书信往来,却能在大冷天里举办茶话会,甚至——”她偏过头,看向白郁离身后的大门,有一位年近四旬的妇人在迎客,穿着雍容华贵,看样子不是下人,应该是白郁离的婆婆吧?更重要的是,妇人时不时看向她们的方向,似乎很在意她们谈了些什么,触碰到她的视线,妇人略带紧张的朝她微微一笑,然后很快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