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严挠了挠头发,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着门,他揉了揉酸痛的胳膊,一脸无奈地叹口气,低声道:“不能怨我啊,落樱和落梨见主子迟迟没有起床洗漱,非要进来伺候,我一着急,就说自己不舒服,有点受寒,睡一觉就好了,让她们自己去忙自己的,可她们不听,还找了大夫过来,我又不能让她们看见我的脸,就一直僵持到现在了。”
话音刚落,门外的落梨用力敲了几下门,“俞临公子?你听见了吗?生病了一定要看大夫,这样我们才好和大小姐交代啊。”
白严无奈地摊开手,朝薛俞临无声道:“你看吧,她们啊,脑子太轴了,说什么也不听。”更可笑的是,两个小丫头听到他的声音,竟然以为他病入膏肓了。白严有些哭笑不得,恨不得敲开她们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只有受寒时声音才会不一样吧,而且只是带点鼻音,怎么会变成另一个声音?他怕被听出来还特意捏住鼻子回答,鼻音能模仿出来,但声音实在和薛俞临不像,薛俞临的声音偏清冷,他的更粗狂一些。
薛俞临捏了捏鼻梁,有些头痛,落樱和落梨是两个
死脑筋,如果不将生病这个谎圆过去,她们一定会觉得碰到了灵异事件,然后把这件事夸大其词宣扬得整个丞相府人尽皆知。
他正头痛的时候,落梨痛呼一声,不满的声音透过门扉清晰地传了进来,“杨钰大哥,你打我干嘛?”
“谁让你胡说八道了?他生病你们为什么没办法和大小姐交代啊?虽然你们一开始是大小姐派来照顾他的没错,但如今大小姐已经跟他桥归桥,路归路了,你们不跟着大小姐离开也就罢了,还光明正大用大小姐的名义担心他,照顾他,你说,你究竟意欲何为?”
杨钰的声音比她更不满,带着浓浓的嘲讽,说到最后,他冷冷哼了一声,压迫感十足。
落梨明显慌了,结结巴巴道:“我、我没有,杨钰大哥,你冤枉我了,大小姐没下命令让我们离开,我们不敢自作主张啊……”
“那你说你们为何自作主张请来了大夫?难道这也是大小姐吩咐的?我跟在她身边我怎么不知道?”
落梨急得快哭了,“是之前大小姐嘱咐我们一定要给俞临公子最好的待遇,不准任何人亏待他,虽然俞临公子的身份是大小姐的侍
卫,但大小姐交代过一定要把他当做客人对待,不准有丝毫马虎的地方……”
“哦?是吗?”杨钰拉长音调,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
“是真的,杨钰大哥,你之前在老爷那里当值可能不知道,大小姐真的这样交代过,不信你可以问问落樱!”落梨急急忙忙解释,为了增加可信度,她慌忙拉过一旁的落樱,落樱和落梨的着急忙慌不同,她的声音十分稳重,回答得不骄不躁,“杨钰大哥,我可以保证落梨方才所言全是实话,大小姐亲口说的话,你只要问问她就能求证,我们没必要撒谎。找大夫也是一时情急,俞临公子一上午没有出门,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所以我们一时间乱了分寸,没有请示大小姐就按照以前的待遇私自派人去请大夫,这是我们的错,如果大小姐要责罚,我们毫无怨言。”
言外之意,一是薛俞临可能出了什么事情,二是没有大小姐的吩咐杨钰没资格对她们指手画脚。
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薛俞临摸了摸下嘴唇,垂眸沉思,苏卿卿屋里的婢女不少,但她常带在身边的婢女只有小岚和玉禾两个,小岚聪明
有余机灵不足,玉禾胆小腼腆不善言辞,苏卿卿把最聪明伶俐的落樱留在他身边,是真如落梨所言她想给他最好的待遇,还是另有目的?又或者,落樱只是顶了苏卿卿的名,实则真正的主子另有他人?
还有杨钰,貌似第一天跟在苏卿卿身边时就处处针对他,不,不对,是在苏卿卿的事情上处处针对他……
“主子,”花舫拽了拽他的衣袖,薛俞临瞬间回神,低下头看他,花舫仰着头将手附在唇边低声道:“我们怎么办?”眼下不仅有落樱和落梨要对付,还有杨钰在一旁虎视眈眈,凭苏卿卿高傲的性格,绝不可能让杨钰来打探消息,所以很可能他是听到了风声自己跑来凑热闹,对于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薛俞临很想让人把他轰出去!
他揉了揉额角,坐在桌边倒了杯茶一饮而尽,隔夜的茶水有些苦,冷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胃部一阵刺痛,他蹙眉扔下茶杯,杯沿上竟然有点点血迹,他摊开手,掌心里的伤口不知何时又加深了,没有清理过的青瓷碎片扎进了肉里,血肉翻涌,有些吓人。
“或许,可以用这个办法……”
薛俞临
扬眉,挥手让白严躲在床下,他脱下夜行衣塞进衣柜的最深处,又挑选了一件月白色的常服穿戴整齐,他躺在床上拉起被子盖住头,只露出一只受伤的手,吩咐花舫开门迎客。
花舫推开门,门外的三个人气氛意外的和谐,杨钰懒洋洋地靠在栏杆上,听到开门的声音转头看过来,看到他似乎有些意外,微微挑起眉梢,似笑非笑。落梨惊喜地喊了一声“小少爷”,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倒是落樱的反应最平静,本就含着三分笑意的眼睛弯了弯,声音平静,“俞临公子呢?”
花舫侧身让她们进来,随口答道:“哥哥受伤了,有些难受,想要好好休息一天,如果看完大夫你们就能放心离开的话,赶紧进来吧。”
稚嫩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声音里充满了抱怨,软软的,没有一丝威胁。
脸皮较薄的落梨一脸窘迫,耳尖微红,一直吵着闹着要进来看看否则心有不安的人正是她,她连忙拉起大夫的手垂着头冲进了屋里,落樱笑了笑,跟着走进去。花舫看向依靠在栏杆上一动不动的薛俞临,歪头,有些好奇,“你不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