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俞临忽的推开门,阳光倾泻而下,正对着门口的地方坐着一个人,准确来说是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一团布,乌黑的青丝凌乱不堪,他耷拉着的脑袋在听到声响时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目光毫无焦距的落在他们的方向——是白瑾!
站在旁边骂骂咧咧的男人回头,还没看清破门而入的人是谁,他一句不耐烦的“是谁?”被忽而冲上来的少年打回了肚子了,薛俞临拽住他的肩膀狠狠在他脸上打了一拳,鼻血顿时喷涌而出,他后退几步,想要抬起头看攻击他的人是谁,薛俞临单手撑地一个扫堂腿,他身体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
薛俞临的眼神阴冷得有些骇人,白瑾反应了半天,才认出从天而降的少年是薛俞临,他想要出声唤他,嘴里的破布却阻碍了他的发声,加上一天两夜滴水未进,嗓子火烧火燎的疼。顾子羽取出他嘴里的破布,撩起他散乱的头发,白瑾的脸上赫然印着几个鲜明的巴掌印,唇边还挂着一丝血迹。
刚刚听到的清脆响声,大约是楚樾在对白瑾动手吧?顾子羽眸中划过一丝杀意,她抽出别在腰间
的刀,寒光一闪,她斩断绑在白瑾身上的绳子,随手把剑插在木质地板上,顾子羽扶起白瑾,撩起他的袖子查看他的胳膊,小麦色的皮肤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她心下稍安,扶住虚弱的白瑾,她轻声问他:“有哪里受伤吗?”
白瑾摇头,他的哥哥虽然偏执疯狂,但除了把他绑起来两天一夜,滴水不给他喝之外,只有刚刚气到极点时甩了他几巴掌。
顾子羽冷笑,摘下挂在腰间的水囊,这是临走之前墨兰交给她的,里面泡了金银花茶,墨兰担心她因为忧伤过度而伤身,所以泡了清凉下火的金银花茶。她揭开盖子喂到白瑾唇边,白瑾慌忙急不可耐的大口大口灌了下去,直到水囊里的水全部喝完,他才意犹未尽的放开水囊。
“还要吗?”
白瑾窘迫的红了脸,微微摇头,“不要了,谢谢顾姑娘。”顾子羽望着怔愣在门口瞠目结舌的侍卫,招手让他过来,侍卫呆呆的走过来,他看了看白瑾,又看了看捂着鼻子趴在地上呻吟的楚樾,一时间脑筋打结,回不过神,整个薛家军的人都知道,白瑾原名楚瑾,和楚樾是一
对亲兄弟,在白瑾离开薛家军加入黑白联盟之前,兄弟俩的关系好到穿同一条裤子,多少人羡慕他们的兄弟情,如今,这是什么情况?哥哥楚樾囚禁了自己的弟弟,还打了他?
顾子羽把白瑾交给侍卫,“你带他去吃点东西,他应该已经很久没吃了,让厨娘煮点软烂易消化的粥给他喝。”
侍卫呆呆的点头,伸手扶着白瑾往屋外走,刺眼的阳光让白瑾闭了闭眼睛,他一边走,一边侧头看居高临下瞪着他哥哥的薛俞临,他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怒气,凌厉的杀气那样明显,巨大的压迫感让相隔甚远的他都忍不住腿软。他的哥哥捂着鼻子,指缝中汩汩冒出殷红的鲜血,他痛得眉头紧蹙,唇角却刚刚扬了起来,“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只爱美人的薛俞临薛大公子吗?怎么,追到苏德阳的女儿后,连我找苏德阳报仇也看不下去了?”
白瑾猛地停下脚步,本就苍白的脸愈加白了几分。
薛俞临弯腰攥紧楚樾的衣襟,猛的挥拳砸向他还算英俊的脸庞,力道之大,直接将楚樾的头打得偏向一边,牙齿和颊边的肉相撞,又酸又疼
,一股铁锈味在唇角弥漫,他咧嘴“嘿嘿”一笑,洁白的牙齿染上猩红,“怎么,戳到你痛处了?莫非薛大公子还顾念着灭族之仇?”
薛俞临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暴戾,他狠狠将楚樾摔到地上,毫不留情的抬脚将他一脚踹飞,他的身体撞到墙边后停了下来,楚樾捂着肚子惨叫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滴溅在地板上。
顾子羽拔起插在地板上的剑,冷冷朝他走过去,锋利的剑锋在地上划出一道伤痕,一时间火花四溅——白瑾瞬间明白了她要干什么,他推开侍卫搀扶他的手,忽然转身踉踉跄跄朝屋里跑过去,他握紧顾子羽握剑的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他仰着头看向顾子羽,祈求道:“不要杀我哥哥,我只有他一个亲人了,我求你绕过他这一次吧!”
他的声音沙哑难听,顾子羽冷眼瞪他,“白瑾,你别忘了,他刚刚是怎么对你的!”
“我知道,可是顾姑娘,我只有他一个亲人了,我求你放过他吧,我求你了!”
“白瑾,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楚樾躺在地板上,朝他轻蔑一笑,笑容扭曲疯狂,“
你要还当我是兄弟,早就答应我的提议了,我又岂会落到今日的下场?”
“你闭嘴!”白瑾回头朝他大吼,他满脸失望,“直到现在你还不知悔改吗?你非要拉着无数战友为你愚蠢的决定同归于尽吗?你到底知不知道,”白瑾眼眶一红,眼泪掉得猝不及防,他狼狈得捂住眼睛,“当初大家聚在一起的初衷是什么?”
顾子羽鼻子一酸,她偏过头,落下两行清泪。
楚樾的笑容僵在脸上,渐渐消失不见,他转过头望着房顶,一眨不眨,白瑾失望的声音传进耳中——“宁副将把大家救出来,可不是为了让你把他们当做诱饵,用之即弃,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啊!哥,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产生这么可怕的念头?你把人命当成什么了?他们都是陪你出生入死的伙伴啊!”
站在门口的侍卫呆若木鸡,信息量大到他反复咀嚼了两遍才明白白瑾话中的意思,一时间从头冷到脚,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也无法驱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意。朝夕相处的伙伴,竟然想用他们的命复仇,为此不惜囚禁反对自己的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