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太医觑了她一眼,冷笑,“问得好,我也想问问你们,怎么又是你们?”
上一次来,是领了圣旨被迫无奈,这次,居然直接被人绑了过来!
他环顾四周,哟,还是陌生的地方,他挑了挑眉,“不知这回又是谁病入膏肓了?总不会是为了琉璃膏吧?告诉你们,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把琉璃膏给你们。”
他说得云淡风轻,声音无波无澜,杨清他们却听出他语气里有些咬牙切齿的怒意。
“原来是江太医,失敬失敬。”杨钰弯腰拱手行礼,笑眯眯道:“没想到在下随手一抓,居然抓到了江太医,实乃缘分啊。”
轻飘飘一句话,直截了当告诉江太医,此次抓他来的目的并非为了琉璃膏,而且抓他实属巧合。
江太医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袖口上不知何时沾染的泥土,波澜不惊道:“哦?那不知这位少侠抓我前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为了救人。”
轻飘飘的目光落在小岚身上,江太医嗤笑一声,“总不会又是为了你家多灾多难的小姐吧?”
呃……多灾多难,形容的一点都没错。小岚有些囧,“是。”
江太医冷哼一声,双手背在身后,
不屑道:“老夫不救!”
“为什么呀!”玉禾下意识问出声。江太医吹胡子瞪眼睛,“那不妨你告诉老夫,我为什么要救?”
“江太医,”杨清从墙边走过来,夕阳在他身上渡了一层浅浅的光,他略显淡漠的眉眼在阳光下有了温暖的色调,他一脸真诚的看着江太医,“你怎样太愿意医治她?”
“无论什么条件你都答应?”
“是。”
“连死都不惧?”
杨清没有丝毫犹豫,“连死都不惧。”他清澈见底的黑眸直直望着江太医,一眨不眨。
“哥!”
杨清没有回头,仍旧望着江太医,被望着的人沉默,片刻后摇头,小声嘀咕,“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罢了罢了,看在你的分上,今日老夫就再救她一回吧。”
比起强硬的态度,江太医更喜欢真诚的杨清,虽然苏德阳求琉璃膏时同样诚恳,甚至有点卑躬屈膝,他是真的很爱很爱苏卿卿这个女儿,但他不喜欢他,从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开始便没有一丝好感。
所以他原本也没打算救奸臣的女儿,因为没有什么比摧毁一个的希望更令人痛苦,尽管苏卿卿何其无辜。
随着小岚踏入内室
,卧床的少女满脸通红,呼吸粗重,她微微张着嘴不知道在喊着什么,像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孩童,吐字不清。她似乎陷入了什么噩梦,满脸惊惶,双手无意识的乱挥,语调时不时陡然升上去,像怕到极致的人出声尖叫。
尽管她的声音轻软甜糯,但充满惊惧的喊声让江太医有些心烦,他掏出帕子塞进苏卿卿的嘴里,指尖不小心触碰到少女娇嫩的脸,他怔了怔,深深蹙眉,掀开她额头上的湿帕子,将手放了上去——苏卿卿的体温高得吓人。
江太医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在床边坐下,抓住苏卿卿乱动的手仔细诊脉,脉象混乱虚浮,隐隐有枯竭之势,只怕再这样烧下去会烧坏脑子。
“请过大夫了吗?可有开过药方?”
小岚连忙点头,“有!”她走到桌边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几张纸,“这些都是这几日小姐喝的药的药方。”
江太医接过仔细翻看,都是一些很珍贵的药,对降温有奇效,但有些药材对高热一点用都没有!
他忍不住皱眉,“你家小姐是一只高热不退,还是今日温度突然升了上来?”
小岚老实回答:“小姐已经烧了两日,本
来温度不算高,今天早上淋了雨后突然变成现在这样,大夫们都束手无策,我们无奈之下才绑了您过来。”
江太医点点头,起身走到桌旁,桌上有备好的笔墨,他提笔蘸了蘸墨水,把药方上的几位药材划掉,然后在后面又洋洋洒洒写了几位药材,都是平常最为常见的药,他搁下笔,吹干笔墨,随手递给小岚,“让人去抓药吧,一日两幅。”
小岚转身欲走,江太医摆摆手,点了点桌上剩下的药方,“这些都是垃圾,以后不用吃了,还有那些劳什子的补药,在她痊愈之前通通不许喝,喝药,最怕药性相冲,你们什么都不懂就乱喝一气,成何体统。”
说到最后,他有些生气了。做大夫的,最讨厌病人有病不医,没病乱治,开了药方瞎喝药的。
江太医又命人备了浴桶,注满冰水后将神志不清的苏卿卿扔进去,一炷香后苏卿卿的脸色有些微微发白,江太医摸了摸她的额头,依然滚烫,他大手一挥,“再加冰块进去。”
玉禾瞄了一眼江太医的脸色,咬牙铲了一碗冰块倒进浴桶里,浴桶里的水早已冰到她触碰一下都觉得受不了的地步。
她第一
次见到这种治疗方法,实在有些担心。
江太医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伸手抢过她手里的冰桶,气道:“还想不想你家小姐痊愈了?磨磨蹭蹭什么呢?”他一把将冰块全部倒入浴桶里,随手将空了的冰桶扔在地上,满意的拍了拍手,他点点头,“这样就差不多了。”
玉禾瞠目结舌,江太医见她一脸呆样,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还愣在这里干嘛,赶紧去烧热水啊,把其他大夫之前抓的药通通扔锅里一起烧开,不用太久,水沸腾了就行。”
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顿了顿又补充道:“若是有艾草加一些进去再好不过了。”
小岚被支使得团团转,她“哦”了一声捡起地上的冰桶,晕晕乎乎出去了,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药材、艾草……
杨钰看着颐指气使的江太医,突然有一种暴打他一顿的冲动。
又一炷香过去,苏卿卿被冻得浑身发抖,面色惨白,她紧紧抱住自己,牙齿咯咯作响。杨清几步走过来,看着她有些担忧,“这样会不会冻坏?”
他伸手探了探浴桶中的水,冰冷刺骨,他蹙眉,这种温度,就算在夏天也未必受得了,何况是秋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