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我们去钓鱼吧?”苏卿卿兴致勃勃的看着他们。
昨天薛俞临走后,苏卿卿一反常态,不哭也不闹,平常爱睡懒觉的她今天竟然起了个大早,为练剑的杨钰弹奏了一首曲子,长袖翻飞间,气势如虹,铮铮琴音让杨钰心潮澎湃,连练剑的气势都比往日恣意洒脱了不少。
一曲终了,苏卿卿随意勾了勾琴弦,在零丁破碎的琴音里,她抬眸言笑晏晏,“要不然我们去钓鱼吧?”
清璃院中有一湾荷塘,荷花虽然败了,但她昨天看了一眼,荷塘里的鱼膘肥体壮,正适合抓来吃。
杨钰挑眉,收起长剑,他看了一眼天色,灰蒙蒙的天空乌云压顶,空气沉闷而潮湿,这场积压了多时的大雨,随时都会倾盆而下。他随意坐在苏卿卿的对面,“不好吧,今天随时都会下雨,不适合钓鱼。”
“谁说的?”苏卿卿推案而起,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袖子,朗声道:“我刚刚还看见有鱼时不时跳出水面呢,要是有渔网,我当时就想捞上来一条,让玉禾清蒸做早膳。”
杨钰有些诧异,“你早上还去荷塘了?”
荷塘在后院最幽深僻静的地方,因为有水的地
方夏日蚊虫多,苏卿卿的母亲最是招蚊子喜欢,不得已,苏德阳才把荷塘建在了最远的地方。
很不凑巧,苏卿卿似乎遗传了母亲的体质,她挠了挠脖子上的小包,满不在乎道:“是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顺便去看看了。”
顺便……
杨钰压下心中的腹诽,这一来一回都要半个时辰,谁能闲到这种地步,大清早不睡觉去喂蚊子?
现在虽是初秋,蚊子远不如夏季毒辣,但被咬一口也是奇痒难耐,不知道她为何偏偏要去受这个罪。
杨清撩起苏卿卿的长发,莹白如玉的脖子上有几颗微微发红的小包,脸上也有两颗,“你没穿披风去吗?”
苏卿卿的披风上都有一圈软软的绒毛,不仅能抵御风寒,防蚊更不在话下。
苏卿卿诧异的睁大眼睛,“今天天气这么闷热,有穿披风的必要吗?”
闷热?杨清和杨钰相视一眼,默然无语。
“小姐,再热你也得把披风穿上!”小岚任劳任怨的把披风披在苏卿卿身上,一边系好结绳,一边苦口婆心劝道:“别忘了你高热还未退呢,若是再染了风寒,又得卧床好几日,你想想,老爷天天在你耳边
千叮咛万嘱咐,你不会觉得罗嗦吗?”
她每病一次,苏德阳就要唠叨一次,时长多则几天,短则几个时辰。
苏卿卿顿时有些头大,老老实实穿好披风,嘴里却振振有词,“如果你们不把我生病的事告诉父亲,他会知道吗?”
“是是是,”小岚有些无奈,“都是我们不好。”
“那我们去钓鱼吧?”苏卿卿的眼睛闪闪发亮。
刚做好早膳的玉禾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有些为难,“可是我们没有钓鱼竿啊。”
“这还不好办?”苏卿卿拍了拍杨清和杨钰的肩膀,“这不是有现成的苦力吗?”
用过早膳,苦力杨清和杨钰去院中挑选适合做鱼竿的树枝,苏卿卿一手拖着小岚一手拖着玉禾,笑眯眯道:“我们去挖鱼饵。”
小岚默默垂泪,玉禾犹自不死心,“小姐,我能陪他们做鱼竿吗?”
苏卿卿坚决拒绝,“不可以。”
三人蹲在花圃里,一人一个小铲子,苏卿卿挖得格外卖力,不一会儿就挖出了一个大坑,黑褐色的小虫子在土壤里蠕动,苏卿卿惊喜的大叫一声:“找到了!”
小岚和玉禾慌忙退避三舍,蹲在角落里睁大眼睛惊恐地
看着苏卿卿把肥硕的蚯蚓抓了出来,蚯蚓在她莹白的指尖疯狂蠕动,显然吓得不轻。被吓得不轻的还有小岚和玉禾,她们不自觉吞了口口水,起了一身起皮疙瘩。
苏卿卿奇怪的看了她们一眼,“蚯蚓很可怕吗?”她看了看蚯蚓,又看了看连连点头的二人,眼珠滴溜溜转了转,突然把手伸到她们面前——小岚和玉禾尖叫出声。
“哈哈哈哈……”恶作剧得逞的苏卿卿捧腹大笑,爽朗的笑声像银铃一般传遍了整个清璃院。
因为小岚和玉禾怕蚯蚓,所以挖到的鱼饵并不多,苏卿卿摇头叹息,不就是一只爬虫动物吗?有什么可怕的,又不会咬人,比起蚯蚓,她更怕蛇。
杨钰甩了甩做好的钓鱼竿,虽然丑了点,但还不错,挺结实。听到苏卿卿的抱怨,他有些好笑,“苏卿卿,难道你不怕蚯蚓吗?”
“不怕啊,”苏卿卿自豪道:“我小时候经常抓蚯蚓玩,每次下雨后,蚯蚓爬的到处都是,一开始我也挺怕的,后来见多了就不怕了。”
她还记得父亲用匕首把蚯蚓切成了两段,只是为了告诉她蚯蚓的生命力很强悍,她看得啧啧称奇,让父亲切
了一次又一次……
那段不堪回首的回忆啊,苏卿卿摇头。
几人在荷塘边坐好,支起鱼竿等鱼上钩,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惹得苏卿卿惊叫连连,“看到了吧,我说没错吧,就是可惜没渔网。”
她依然对早膳没能吃到的清蒸鱼而耿耿于怀。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苏卿卿渐渐有些坐不住了,她烦躁的扯了扯头发,站起来走来走去,很有先见之明的杨钰把腿上的书翻到下一页,随口对身边的杨清说道:“我就说她坐不住吧?”
杨清蹙了蹙眉,没有回答。鱼竿微微晃动了一下,他提起来,果不其然,鱼饵又没了,这荷塘里的鱼倒是精得很,他重新挂上鱼饵。
天上飘起了蒙蒙细雨,苏卿卿怔了怔,抬头望天,有雨滴到她的脸上,冰凉一片。
天色愈发暗沉,压抑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苏卿卿抿唇,心仿佛随着冰冷的雨落入无边的黑暗,不着边际……
“苏卿卿,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冰冷的声音落入耳畔,苏卿卿紧紧闭上眼睛——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她捂住耳朵,冰冷的雨丝如刀刃,贯穿她的胸膛,将她的五脏六腑绞得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