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卿遇刺的消息火速传入苏德阳的耳中,他绷着一张脸,快马加鞭赶回来,连净手的时间都没有,大步跨进苏卿卿的院子——一片狼藉!触目惊心!
他的心狠狠一抽,加快了步伐,看到四分五裂的大门,他倒吸一口冷气,“卿卿,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他冲进屋子里,苏卿卿正坐在床上,抱着被子瑟瑟发抖,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卿卿,快让爹爹看看,哪里受伤没有?你有没有怎么样?”
“爹爹……”苏卿卿哽咽,所有的委屈和害怕,在看到父亲时汹涌而出,她一把抱住父亲,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爹爹,你怎么才回来……”
她哭得像一个孩子,薛俞临不忍,移开视线,心中却有些失落,他能给予她怀抱,她却不能在他怀里放肆大哭,那种卸下防备后的全然信任,只有在落霞山上时才有……
他们究竟是在何时不知不觉中亲昵,又是在何时不知不觉中疏远?
哭了一会儿,苏卿卿渐渐收了眼泪,其实,她虽然害怕,虽然委屈,但更多的是一种她也形容不出的感觉,她甚至觉得,
如果她的死能阻止这一切的暗潮汹涌,那么她愿意,她愿意为了父亲赴死,愿意以死谢罪……
在黑衣人破门而入的那一瞬间,她连死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薛俞临会从天而降,再次救了她一命。
确定女儿毫发无损后,苏德阳松了一口气,“卿卿,你知不知道黑衣人是谁?”
苏卿卿点头,“知道,我记得他,就是上次夜闯俞临房间的人。”
果然是太子的人!
苏德阳眯眼,心中冷笑,他摸摸女儿的头,“放心吧,这件事爹爹会处理……”
“爹爹,”苏卿卿忽然打断他的话,黑亮的眼睛迷蒙着一层水雾,眼眶通红,看起来楚楚可怜,“我不想住在这里了……”她指了指四分五裂的门,“门坏了,不安全,我怕。”
她的声音又软又糯,仿佛有羽毛在薛俞临心里挠了一下,痒痒的。
苏德阳宠溺的笑了,“好,都依你,那搬去清璃院好不好啊?”
清璃院,是整个丞相府风景最漂亮的一处院落,有假山流水,也有亭台楼阁,还有一处荷塘,虽然仲夏已过,荷花败了,但苍翠欲滴的荷叶格外
喜人。
苏卿卿眨了眨眼睛,有些犹豫,清璃院是母亲出家前居住的地方,那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父亲和母亲一起置办的,是他们爱的证明。
她摇摇头,“算了,还是换一处吧,那可是母亲居住的地方。”
她还等着有朝一日接母亲回府,一家三口团圆呢。
苏德阳看得出她思念母亲,心下不由黯然,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让她缺失了母爱,连父爱也少的可怜,每天只能在一方天地间,坐等日升月落,一定很寂寞吧……
苏德阳回头看着薛俞临道:“你们都下去吧,小岚,你派人把清璃院收拾出来,等会儿搬过去。”
小岚屈膝行礼,“是。”
薛俞临看了苏卿卿一眼,和小岚一同退了出去。
苏德阳抱住女儿,把她的脑袋摁在胸口上,轻轻抚摸她的秀发,“卿卿,对不起,你娘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我能给你的补偿只有尽力对你好。”
苏卿卿眼眶泛酸,用力抓住父亲的衣袖,她闭上眼睛,声音有些颤抖,“母亲为什么一辈子都不会原谅爹爹?爹爹做了让母亲讨厌的事吗
?”
恐慌,狼狈……
苏德阳手一僵,深深的无力和悔恨涌上心头,他苦笑,“是啊,爹爹做了错事,大错特错……卿卿,你会原谅爹爹吗?”
他知道女儿在调查他,也知道女儿定能猜到其中一二,那么,女儿会原谅他吗?
他突然有些害怕,妻子失望崩溃的眼神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刺得他鲜血淋漓,痛不欲生,懊恼悔恨痛苦了整整十年。
苏卿卿死死咬住下嘴唇,眼泪一瞬间没控制住,拼命往下掉,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扼住她的咽喉,窒息,喘不上气,很痛很痛,浑身都在痛……
“爹爹,女儿不知道……”
薛家百十余口性命,无数为国捐躯拼死抗敌的将领,他们尸骨未寒,大仇未报……
一想到这些,她就心碎欲死,在没有还清孽债之前,谈何原谅?最该求得原谅的人,已经不在了啊……
苏德阳脸一白,一颗心瞬间跌入谷底。
苏卿卿抬起泪眼,朦胧中望着父亲惨白的脸,低声哀求,“爹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们收手吧,好不好?”
苏德阳沉默,傻孩子,他已经收不了手了
,在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要么荣登高位,要么尸骨无存!
他擦干女儿脸上的泪,柔声应道:“好。”
权当留给她最后的念想。
苏卿卿含泪微笑,伸出小指头,“拉钩。”苏德阳叹息,无奈地钩住她的手指,“现在满意了吧?”
她破涕为笑,重新将头靠在父亲的肩头,“爹爹,你今天去哪里了?都没人在家,如果不是俞临,你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捏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苏德阳的声音满含歉意和沉痛,“我调查下毒之事时查到一些线索,所以带人去抓人,本想打个措手不及,谁知道竟然是调虎离山记。”
“没想到父亲也有上当的时候。”
听出她话里的调侃,苏德阳摇头叹气,“爹爹又不是万能的,当然也有失手上当的时候。”
不过,虽然是调虎离山计,但条条证据皆指向太子爷,加上苏卿卿的话,他基本可以认定,这两件事都是太子爷所为。
他本以为归还锦一会让他有所收敛,没想到竟是放虎归山反而变本加厉了。
既然如此,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