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喝过药后精神果然好了很多,苏卿卿提着毛笔想了半天,不知道该画些什么。
她想送薛俞临一副亲笔画,一则为了表达谢礼,二则为了求和。
长达半个月的不冷不热,她十分不喜欢,每次气氛好不容易缓和了,总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再次沦为冰点。
每次几乎都是她失控。
苏卿卿叹口气,幽幽问磨墨的小岚,“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微风习习,清澈见底的荷塘碧波荡漾,闪烁着一层浅色碎金。
小浅一笑,“这可问住奴婢了,奴婢又没喜欢过人,怎么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书上说,喜欢一个人,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觉得不对,委实不对。”苏卿卿摇头,一脸不赞同。
“为什么呀?”小岚一脸好奇。
苏卿卿瞥了她一眼,痛心疾首,她啧啧两声说道:“因为说得不够准啊,应该是一日不见,思之如狂。而且我觉得,喜欢一个人会变得反复无常,阴晴不定。”
本来的满心欢喜,一不小心就会踩入禁区,变得……
小岚一脸赞同,自从认识了俞临公子,小姐的脾气一天比一天捉摸不定,俞临公子哄她一句,她很开心一整天,俞临公子冷言冷语一句,她能伤心好几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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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东西,果然害人不浅啊。
小岚感叹。
苏卿卿单手撑头,皱眉冥思苦想,究竟画什么好呢,一个熟悉的身影渐渐的视线,越走越近。
苏卿卿眨眨眼,是秋月。
秋月双眼通红,俨然哭过,她走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苏卿卿挑眉,不知道她这又唱得哪出戏。
秋月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看着她哽咽道:“小姐,求你救救伍兮吧……”
苏卿卿面无表情,心中却微微有些诧异,小岚一拍桌子,指着她怒喝:“秋月!昨天小姐已经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她了,你还想怎么样?”
秋月咬唇,她跌跌撞撞爬过来拉住苏卿卿的裙摆,因为用力骨节微微发白,和藏青色的裙摆形成鲜明对比,她哭道:“老爷昨晚派人把伍兮抓走了,至今没有放出来,我知道伍兮对不起小姐,可她……罪不至死啊,求小姐网开一面,救救她吧!”
胸口一痛,苏卿卿闭了闭眼睛,低声问秋月:“你认为是我向父亲告状,才害得她被抓吗?”
秋月拼命摇头,“没有,奴婢不敢……”
不是没有,而是不敢,真是讽刺!
苏卿卿拽住裙摆微微用力一抽,从秋月手中拽出来,她抚了抚微微褶皱的地方,起身站起来,面对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声音有些冷
:“没有?如果你没有,你为什么求我网开一面?秋月,我以为你只是重视你们之间的友谊,所以昨天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并没有深究,可你呢?你在怀疑我!”
桂花开得正艳,馥郁花香随风飘扬,苏卿卿掐住花枝用力一扯,指尖微痛,刺眼的颜色落入眼底,她抿了抿唇,随手将花扔进湖中。
她头也不回道:“你回去吧,这事我管不了,你与其来求我,不如去求俞临。”
经管不想承认,但俞临确实在乎伍兮,很在乎很在乎,远比她之上。
秋月双眼含泪,楚楚可怜,她低头盈盈一拜,转身缓缓离开。
苏卿卿眯起眼,神色有些不悦,小岚低声劝她,“小姐,你不用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如何能不放呢?
苏卿卿扯了扯唇角笑得有些无奈,因为她把那个人放在心上了,和他有关的一切便不知不觉也放在了心上。
“走吧,去见爹爹。”
苏卿卿转身离开,小岚愣了愣,几步慢跑追上来,着急道:“小姐,你该不会真的打算救伍兮吧?”
苏卿卿抿唇不语,只加快了步伐。
刚才对秋月说的不过是气话,她去找薛俞临又能如何?薛俞临本就与父亲心生嫌隙,若是因为此事再起冲突,恐怕会对薛俞临不利。
苏卿卿隐隐能猜到,父亲怀
疑落霞山一事与薛俞临有关,否则不会一回来就把她关禁闭,像防贼一样防着薛俞临,禁止他和自己见面。
虽然她不知道父亲为何要抓伍兮,但如果伍兮扛不住严刑拷打,对骗她上山一事供认不讳,以伍兮和薛俞临的关系,只怕父亲会愈发忌惮薛俞临。
一个是至亲,一个是喜欢的人,她实在不想看他们反目成仇。
但苏卿卿没想到,苏德阳已经知道伍兮就是骗她上山的人,而她之前的包庇和撒谎,反而让他坚信刺杀一事和薛俞临脱不了干系!
苏卿卿打开院门想大踏步往外走,两尊门神忽的伸手拦住,“小姐请回,老爷交代了,禁止小姐随意走动。”
“让开!”苏卿卿用力推开,门神纹丝不动,她气结,用力喘了一口气,压下烦闷,“行,我不出去,你们把我爹爹找来,我要见他。”
“这……”两尊门神面面相觑。
苏卿卿冷笑,“如果你们不去,我就自己去!”
说罢就要往外走,门神连忙拦住,又碍着男女有别不敢真拦,急得直冒冷汗,无奈之下妥协,留一人看门,一人去寻丞相。
苏卿卿让小岚搬了个椅子,就坐在大门口,眺目远望,看到父亲过来,她腾的一下站起来飞奔过去,苏德阳皱眉,“卿卿,你病还没有好又在
胡闹什么?”
因为高热而面色有些薄红的苏卿卿开门见山,“爹爹,你是不是把伍兮抓走了?”
苏德阳眼睑微垂,“谁告诉你的?”
“爹爹。”苏卿卿抱住他的胳膊撒娇,“别管谁告诉我的,看在女儿的份上你就放了她吧,她和我有仇,我自己对付她好不好?”
苏德阳唇线微抿近趋于平直,黑眸中有若有似无的冷淡和无奈,“卿卿,如果爹爹不答应呢?”
苏卿卿眨了眨眼,将头抵在父亲的肩膀上,咧嘴笑了,笑容灿烂,颇有些恃宠而骄道:“爹爹才不会不答应呢,因为我是爹爹的心肝宝贝啊。”
微烫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衫传来,苏德阳蹙了蹙眉,伸手抚上她的额头,比昨晚好了一些,但依旧烫手。
郁结于心,肝火不滞……
大夫的话言犹在耳,她的女儿,不知道何时多了无数心事,藏在心里很苦吧,没有人可以诉说。
如果,妻子还在的话……
苏德阳叹气,无奈妥协,“就你会说话,好,爹爹答应你,立马让人放了她。”
反正也问不出什么——伍兮的嘴比他想象中硬多了,不管怎么折磨,就是一声不吭,这一点和薛俞临很像。
“谢谢爹爹。”苏卿卿笑得很甜,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却渐染落寞,薛俞临应该会感到高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