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苏德阳蹙眉看着被五花大绑的三个黑衣人,一脸震怒。
任由谁知道自己府里进了贼人还差点逃跑,都会震怒。
“回老爷,奴婢今日有些不舒服,秋月便让奴婢到俞大人的住处干活,可以稍微轻松一些,谁料竟然见到这三个贼人在翻箱倒柜,不知道在找些什么。”伍兮跪在地上,一手捂着鲜血直流的伤口,一边低头回答,身体还在瑟瑟发抖,显然被吓得不轻。
苏卿卿带着丫鬟进来时就看到纤瘦的伍兮浑身战栗,淡粉色的衣衫被鲜血染红了一片,她几乎蜷缩成一团,像极了母亲离开时没有安全感的自己,害怕,无助。
她蹙眉,吩咐身后的丫鬟回去拿上好的金疮药,她虽然不喜欢伍兮,但不代表她没有同情心。她实在没办法对她的伤口视而不见,何况她这次受伤又是为了薛俞临……
虽然她很不喜欢。
“卿卿,你怎么来了?”苏德阳一脸不满,他不喜欢女儿参与这些阴晦的腌臜。
苏卿卿勉强笑了笑,一双美目因为哭了一晚上而有些浮肿,她坐到父亲的身旁,朝他撒娇,“人家也想为爹爹分忧嘛,女儿已经长大了,爹爹不要老把我当孩子看待。”
“爹爹
这不是心疼你吗?一夜未睡,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不嘛,女儿睡不着。”苏卿卿枕在苏德阳的肩膀上,抱着他的胳膊撒娇。
好一幅父慈子孝的画面!
伍兮深深垂头,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我看你是担心俞临担心到睡不着吧?根本不是为了帮爹爹分忧,唉……”苏德阳摇头叹息,活脱脱一副被无情抛弃的模样。
苏卿卿脸腾一下红了,恼羞成怒地抬起头瞪着父亲,“爹爹!”
“好了好了,爹爹不说了,行了吧。”苏德阳呵呵直笑,慈祥得像一个普通父亲,谁能想到这么一位慈父,竟然是位奸佞之臣,屡次三番残害忠良!
锦一不屑的冷哼。
苏德阳敛了脸上的笑意,瞄了一眼蒙面的锦一,多少也能猜出一些,敢直接派人潜入他府邸的人,目前只有太子爷这个胸无点墨的二傻子能干得出来。
至于太子爷派他们来干嘛,如果之前不知,那现在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大内监牢中,最不缺的就是屈打成招的冤案,一旦在供状上签字画押,便再也不能翻身了。
如果薛俞临也被屈打成招,这群人便无需跑这一趟。只是不知太子爷准备给薛俞临和他安个什么罪名,总归
不会让此事轻易翻篇吧?
苏德阳笑,眸中的光却越来越冷,真是好的很啊,都敢把注意直接打在他头上了。
“来人,给我搜身,我倒要看看,这群贼人究竟在找些什么!”
“老爷,”伍兮抬头,目光直直盯着他,“让奴婢搜吧,奴婢知道他放在哪里!”
苏德阳轻轻挑眉,算是同意。
伍兮跪行爬到锦一面前,留下一地被血浸染的掌印,苏卿卿侧眸,避开刺眼的颜色。
苏卿卿从不喜欢太过艳丽的红色,因为太扎眼,可她从未想过将来有朝一日,她竟然会怕红色,怕到浑身颤抖,噩梦连连。
惊惧里夹杂着恨意,像一把火,燃烧了她,理智化为灰烬,她的骄傲她的自尊通通分崩离析,徒留一地笑话。
伍兮一边在锦一的衣袖里摸索,一边不动声色地把锦一腿上的银针拔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藏好,她抬眸,一时间四目相对,她看到了锦一眼中丝毫不加以掩饰的讥诮和探究。
伍兮抿唇,移开目光。她可能暴露了吧,她想,否则她为什么要费尽心机隐瞒自己会武功的事?至少能看出来,她和丞相府心不齐。
倘若牵扯到主子身上……
不行!
只要他死了,就不会有旁人知道
这件事……
“你怎么不找了?”锦一突然凑近伍兮,隔着面巾略带好奇的询问,只是语气说不出的森冷,漆黑的瞳孔里映不进半点明光,像深渊,像深不见底的黑洞,“难道你在想怎么杀了我?”
心头重重一跳,伍兮差点惊呼出声,这个眼神她太过熟悉了,主子面对敌人时就是这般模样,冷血,凉薄。
心中惊惧,她强忍着害怕从他身上摸出一张宣纸,看都不敢看锦一的目光,连滚带爬将宣纸呈给苏德阳。
冷凉的目光像毒蛇一样粘在她身上,伍兮抖得更厉害了,倘若之前的害怕有一分是真,如今便至少有五分了。
苏德阳展开宣纸,不过是一首诗罢了,最后落款的俞临二字龙飞凤舞,苍劲有力。
看来太子爷想要的,果然是这“俞临”二字。
屈打成招不成,便要另辟蹊径,果真有太子爷的风范啊!
苏德阳冷笑一声,“把他们三个人给我押下去,两个时辰后再放他们离开。”
苏卿卿抚摸宣纸上的俞临二字,心生欢喜,又甜又涩,幸好爹爹答应救他了,真好……
听见父亲的话,苏卿卿怔了一下,有些不解,“为何要放他们走?太爷殿下分明想利用俞临的字对付我们,爹
爹为什么还要心慈手软?这种时候不应该押着他们去面见皇上,参太子一本吗?”
看着下人把锦一三人拖走,苏德阳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这才回答女儿的问题,“傻孩子,你不懂,爹爹若是救了俞临,势必要与太子为敌,太子此人最好面子,倘若我再扣了他的人不依不饶,你觉得他会善罢甘休吗?何况,他是皇上的儿子,你何以见得皇上会站在咱们这一边?”
苏卿卿蹙眉,脑子有些糊涂了,“可是,王子犯法,不是应与庶民同罪吗?皇上贵为天子,一言九鼎,又岂能帮亲不帮理?”
苏德阳摇摇头,本不欲与女儿多说,她太单纯,看不清当今形式,如此糊涂一世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但他怕女儿会再次得罪太子,到时候可不会像今日这般能够轻易揭过去。
“即使皇上站在我们这边,他最多也只是让太子交出俞临,然后关他几天禁闭,根本无关痛痒,可太子和爹爹的梁子算是结大了。与其这样,还不如今日还人卖个巧,双方各退一步,虽心有不甘,但这事也算平安落幕了。”
苏卿卿长叹一口气,突然很心疼在朝堂上和太子斡旋的父亲,等救下俞临,她一定要好好孝顺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