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兮若明白,这些老家伙一个个都是人精,这是治不好皇帝怕被怪罪,所以就给她来一招捧杀。
若是皇帝死在她手上,那便是她记恨皇帝,没有用心。
“您千万别在这时候给我戴高帽,我跟你们一样,只是个大夫,又不是神仙,哪里会有起死回生这样的法术,要是我有这本事,那时候就用来救我公公忠义侯了。我已经是阶下囚了,除非您是想我死快点。”
老太医没料到她竟听懂了个中深意,还当着大家拆穿自己,搞得他老脸涨得通红,没有台阶下。
盛启业当即就让不怀好意的老太医滚出去。
沈兮若这才给圣轩帝把脉。
把完脉,沈兮若脸色凝重,对着盛启业摇了摇头。
盛启业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连你也没有办法了吗?”
沈兮若起身回道:“如果让我施针的话,还可以多留日。”
“那你快施针吧。”盛启业毫不犹豫同意,希望能多留一日是一日。
“施针非同小可,一不小心就会扎错穴位,我需要绝对清静的环境,否则这针我不敢扎。”沈兮若面不改色道。
盛启安、盛启星和越
妃都不同意,贤王和贤王妃也说至少要留下一个太医监督,其他人倒是没什么意见。
毕竟一个将死之人也没什么好看的。
最后盛启业力排众议,只留下郭暄一个人帮忙,其余人都出去。
沈兮若没再得寸进尺,等人全都出去后,她小声对郭暄道:“郭公公,我记得你还欠我们夫妻一个人情,不知道你忘了没有?”
郭暄在宫里呆了几十年,什么样的事没见过?眼珠子转了一圈,就明白她在这个时候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皱纹深刻的脸上先是浮现惊恐、慌张,然后又慢慢的归于平静。
“老奴没忘,皇上气数已尽,老奴的阳寿也要跟着尽了,能在临死前还了恩人的情,也算是没有遗憾了,夫人想做什么尽管做,只是老奴恳请夫人三思而后行,犯不着把自己搭进去。”
“多谢公公提醒,我自有分寸。”沈兮若说完便去给皇帝施针了。
没错,她刚才骗了盛启业他们。
如果她肯救,至少还能延长皇帝半年的寿命,可是她得去找司辰,关在府里太被动了,会成为别人掣肘司辰的软肋。
为了司辰,也为
了替白悠然出口恶气,她第一次打着救人的旗号杀人。
她将一根银针扎进圣轩帝的心脉,银针会以非常之缓慢的速度往上走,但不出三日,这根银针也就能扎进他的心脏里,要了他的命。
当针刺入体内的刹那,圣轩帝疼得惊醒了过来,看到沈兮若,还以为是梦中索命找他索命的冤魂,吓得差点没一口气上不来。
“皇上,我是俪妃呀,你不记得臣妾了吗?,贴在他耳边故意拖长声音恐吓他。
“……”原本就没什么生气的脸,陡然惊恐到近乎呆滞,整个人不停地发抖,张大嘴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已然是惊到极致。
他四肢瘫软着,连去捂心口的力气都没有,一股湿热从裤子里溢出来。
嗅到难闻的气味,沈兮若嫌弃地撇撇嘴,抬手利落地一针扎进他的睡穴,直接把人又扎晕了。
“夫人您上那边稍待片刻,老奴很快收拾干净。”郭暄小声道。
“有劳公公了。”沈兮若笑着露出一个清雅的笑容,干净而温柔,仿佛与刚才对皇帝下手的
心狠手辣的女人不是同一个。
郭暄微愣,旋即又摇了摇头,笑了,放下床帐后一边为皇帝更换亵裤,一边低声自语道:“咱家自认眼睛毒,这些年来还没看走眼过,夫人却是个例外,不过挺好,挺好的。”
沈兮若背对龙床,慢条斯理地用白色帕子擦试银针,听见郭暄的话,不置可否。
离开皇宫时雨势小了些,却仍旧打得车顶嘀嗒作响。
侯府里的人除了楚氏母子,全都还在巴巴地等着沈兮若,担心她在皇宫里出来。
沈兮若进屋的那一刻,清楚听到一片整齐划一的松了口气的声音。
从外面带回来的寒气,瞬间被温暖驱散。
“谢谢你们。”她看着面前一张张欣喜的脸庞,眼中泛起感动的泪光,由衷说道。
几个眼窝子浅的丫头跟着就红了眼睛。
白易白困几人,也都鼻子一酸。
俗话说患难见真情,大家在这个时候还这么关心她,没有一句抱怨,一点都不懈怠地照样做好份内的事,她真的很感动。
这份情她会永远记在心里。
“夫人,您和侯爷从不打骂我们这些下人,有什么好东西也会想着我
们,在侯府,我们不止能吃饱穿暖,还能感受到家一般的温暖,应该是我们向您和侯爷说一声谢谢才对。”厨房的赵婆子动容地说出他们的心里话。
“夫人,这辈子能遇到您们这样的主子,真的是我们的福气。”负责打理花园的李姑姑说。
其他人点头附和。
二月的天气乍暖还寒,把守在门外的御前侍卫们冷得打哆嗦,里头本该是愁云惨雾的氛围,此刻每个人心里却是春天般温暖。
沈兮若将担忧藏在心底,眼泪憋到没人的时候再流,用表面的冷静稳定他们的心。
她怕她一乱,整个侯府都乱了,所以哪怕担心司辰担心得要死,都不敢表露半分。
殊不知,其实她眉宇间藏不住的焦虑,大家都看在眼里,都很心疼,也很害怕,只是也都藏在心里不说而已。
天亮后,盛启昭果然没走成。
贤王妃将他锁在房里,派侍卫层层把守,放言谁放他走,谁的命就交代给他。
盛启昭不解,追问半宿都没问出个所以然,不忍让那些人因他而送命,又不想辜负对沈兮若的承诺,一时间左右为难,像头笼中困兽,快要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