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兮若和司辰热情招待了盛启昭,像救命恩人那般,如此一来,他反而有些坐不住,喝了一盏茶便起身告辞了。
“司辰,兮若,皇上让我协助太子查案,我得走了。”他寻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我送送你。”沈兮若放下茶杯站起身。
司辰道:“我也一起。”
盛启昭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很想说不用了,你们俩太客气,我都以为我们不是朋友了。
话到了嘴边到底还是咽了回去,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
司辰和沈兮若当真将盛启昭送到大门口,看着他上了马车才双双进去。
他们倒是没有把他当外人,只是盛启昭不顾自己的性命和前途,帮了这么大的忙,一时不知道怎么报答这才热情过头了。
于盛启昭而言,他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并不是冲着人情去的,故而他们越是热情,他心里越不是滋味。
虽然他们不是故意这般,但他确确实实生出一种局外人的悲凉和无力感来。
因谢诗雅的横死,白悯连续做了两三晚的恶梦,每次都被吓得惊醒过来,后背湿一片。
到了第四晚,白悯已不敢独自入睡,绿荷就只好坐在床榻上陪着她。
烛
光摇曳,一室幽静。
白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还是怎么都睡不着。
她想起成亲以来,除了洞房那晚两人一夜春宵,盛启业就没再踏进这间房过。
盛启业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对闺房之事不应该如此冷淡才是。
但他再没进过她的房间是事实。
而且也没听说在外头有女人,府里甚至连个侧妃和通房丫头都没有,每天都是忙公事睡书房,清心寡欲得像个和尚。
她是天谕国最爱宠爱的公主,在遇到司辰和嫁进太子府之前,从不知道什么叫做冷落,每个人都巴结她,生怕她不高兴。
自从来了大盛朝,先是拿热脸倒贴司辰都不被待见,后盛启业待她好了一阵,突然有一天莫名其妙就厌恶起她来,她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秋蝉,你说太子到底为什么讨厌我?”白悯实在想不通,自己究竟哪儿不入他的眼。
秋蝉咬着唇角,欲言又止。
半晌没得到回应,白悯登时有些恼,“怎么,连你这个狗奴才也嫌弃我,不愿意搭理我?”
秋蝉忙对着床正跪着,连连摇头否认,“不是的公主,奴婢只是在想,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悯坐起来撩开
浅黄帐子,一张褪尽粉黛的年轻脸庞染着一层怒气,“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秋蝉再不敢含糊,立刻将听来的谣言全盘告知。
白悯听后脸色愈加难看,手中的百子千孙被都她捏得皱成一团,浑身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气息。
脑海中闪过一些盛启业与白悠然相处的片断,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如今细细想来,盛启业看白悠然的眼神,跟看别人完全不一样。
时而温柔,时而复杂,时而痛苦,那可不就是看心爱女人的眼神么。
“怪不得,怪不得太子在与俪妃传出谣言的第二天,就决定娶本公主,原来他根本就不爱我,他只是利用我打消皇帝的疑心,牺牲我的幸福来保住俪妃的性命,我在他心里算什么?算什么?”
白悯倏忽落下泪来,自问自答,“我就是颗救他们命的垫脚石而已!”
怪不得,成婚前太子那般高调向她示爱,婚后初期做出那般恩爱宠溺的假象,原来都是做戏,全都是做戏而已!
秋蝉看着泪流满面,又难过又愤懑的白悯,很后悔自己多嘴了。
“公主,奴婢只是偶然听到几个丫头嚼舌根子,兴许不是真的……”
白悯眸子猩
红地打断她试图补救的话,“什么不是真的,难道非要看到太子和俪妃在床上,才是真的吗?”
秋蝉被这话吓得面如金纸,急忙小声道:“公主,您小声点,这话要是传到皇帝耳朵里,不止太子和俪妃活不成,您恐怕也活不成啊。”而她这个传小话的,断乎是要被乱棍打死的。
自古以来,皇宫的秘辛都是猛虎,不论哪个宫人知道了就只有一个下场,死!
白悯是很恨很恨,恨不得白悠然立刻去死!
但她不想盛启业死,她不想守寡。
她自己更不想死,她才十六岁,活得还远远不够。
白悯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神阴毒地看着秋蝉,险些把秋蝉给吓死,还以为自己要被灭口了。
不料白悯只是道:“我不可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我要报复他们!”
秋蝉先是松了口气,而后心又提到嗓子眼。
“公主,太子是您的夫君,您们现在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您可千万别冲动,不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还有俪妃娘娘,她现在是后宫最受宠的妃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您一个不慎,很可能没报复到,反而惹怒皇上
万劫不复。”
白悯把这番话听进去了,她冷笑着哼了哼,“谁说报复就一定是要他们死伤?”
秋蝉不明所以,眸子一片茫然。
只见白悯兀自又冷笑着道:“有种报复叫杀人碎尸,还有种报复叫诛心,教人活着生不如死。”
秋蝉直愣愣看着白悯,后背脊蹿起一股凉意。
从前那个只是有些娇蛮的公主变了。
变得狠了,让她打心眼里感到害怕。
“公……公主,您想怎么做?”秋蝉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怀上太子的孩子,本宫要让白悠然每次看到孩子,心里就像针在扎,偏生什么都不敢说,本宫要让太子每次看到孩子,就想起他亏欠了白悠然,也亏欠了本宫,本宫要让他们这辈子都活在痛苦中,让这种痛苦就像枷锁一样加在他们心上,让他们煎熬一辈子!”
越妃姑姑告诉她,不一定要杀死仇人才最解气,看着仇人痛不欲生,心里会更痛快。
果真如此,她此刻只是想想就觉得痛快得不行呢。
思及此,白悯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秋蝉只觉得眼前的女人,再也不是从前在天谕宫里的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了。
眼神有点像毒蛇,阴冷得让人犯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