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招又高明又狠毒。
若不是孙罩能力有限，没把事情办好，在尸体上留下把柄，盛启昭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他的儿子有几斤几两，他比谁都清楚。
如果不是盛启安将孙罩当作棋子，想利用这件事除掉盛启昭，又怎么可能落到被砍头的地步？
奈何他拿不出盛启安是主使的证据，否则早就去告御状救子了。
还用着在这里跪求仇了？
“孙大人，起来说话吧。”盛启安伸出一只手。
孙子斋第三次摇头。
“王爷不答应，老臣就长跪不起。”
“孙大人这是在威胁本王吗？”盛启安声音轻飘飘的，语调却让人不寒而栗。
孙子斋见他一直不肯明说，到底帮还是不帮，心里实在着急，便把心一横，“老臣不敢，但老臣相信，鞍王是不会见死不救的。”
“说得再好听，本质还是在威胁本王。”盛启安收回手，眼神一丝温度都没有，侧身望着窗外，顿了顿又道，“好，本王答应你。”
前一句还是在怪他威胁，忽然就妥协了？
孙子斋不敢相信，怔怔道：“您……答应了，真的吗？”
盛启安转回来，这次直接抓
住他的手，硬是把人拉起来，“是，本王明早就去求父皇，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无罪释放是不可能的，最多只能帮他争取个发配边疆，毕竟背了八条人命，还诬告了孝亲王，不是小罪。”
孙子斋眼底闪着希冀的光芒，感激道：“老臣明白，能保住他的小命就可以了，发配就发配吧。”
盛启安拉着他的胳膊，坐到一边太师椅上，又亲自倒了杯茶给他。
孙子斋受宠若惊，立刻就要站起来道谢，被盛启安制止。
“老臣怎么敢当？多谢鞍王赐茶。”
“孙大人客气。”盛启安忽然叹了口气，“其实这事怪我，疏忽了最重要的一环，害得孙罩进了大牢，你怨我也是应该的。”
他前后的变化太大，孙子斋有点摸不着头脑，但绝不承认埋怨，是不会出错的话。
盛启安又是一叹，“其实你不来，本王也已经想好了如何救孙罩，毕竟这也算是我的失误，而且更重要的是，本王往后还需要孙大人的鼎力相助。”
孙子斋有点回过味儿来了。
原来他是想借机拉拢自己，以后为他效力。
只要能救出儿子，孙子斋不会傻到拒绝，立刻
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表忠心，“承蒙王爷看得起孙某，孙某以后一定以王爷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盛启安双手扶起孙子斋，再重重一拍他的肩膀，眼底露出觅得帮手的喜悦。
“孙大人，快快请坐。”
“王爷先请。”
两人说几句客套的场面话后，盛启安把话题转回到孙罩的事上。
“皇上曾私下许诺本王三次提要求的机会，本王已经用了一次，还剩下两次，所以孙大人放心，本王一次能为孙罩争取到发配边疆的机会，等到孙罩离开京城地界，本王便让人把他替换下来，不过先得委屈他在外先住个三年五载，等到……的时候，他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回京。”
这个计划说得有鼻子有眼，特别有诱惑力。
孙子斋听得频频点头，眼神逐渐明亮，到最后是忍不住的高兴。
之所以孙子斋如此的深信不疑，是因为盛启安中间故意没说明的那几个字，给了孙子斋足够多的安全感。
孙子斋心想，盛启安若不是真心笼络他，又怎么给出那么大逆不道的暗示呢，难道不怕他去皇上那儿告发他吗？
在孙子斋看来，盛启安
等于是把跟性命一样重要的秘密告诉了他，是完全把他当自己人。
殊不知，盛启安只是太过擅长于攻心计，知道只有这么说，才能让孙子斋笃信，自己是真的要救孙罩而已。
铺垫完成了，盛启安便在孙子斋心里，顺理成章埋下仇恨的种子。
“计划虽然天衣无缝，但本王心里却有些不安。”
孙子斋问：“为何不安？”
盛启安沉吟了片刻，左思右想好生犹豫半晌。
“想必你也知道，盛启昭那个人爱憎分明，从来只有他让别人吃亏的份，没有别人让他吃亏的份，这次却在天牢呆了四天，额头还被皇上砸破了，本王怕他咽不下这口气，会在行刑前报复孙罩。”
孙子斋心下大惊，旋即又想到，“皇上都判三日后斩首了，盛启昭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唉，孙大人有所不知。”盛启安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本王小时候跟一个小宫女要好，盛启昭也喜欢那小宫女，而小宫女被本王惯得有些大胆，直言不喜欢他，说只想跟本王玩，那时候他才十岁呀，孙大人猜他恼羞成怒后怎么着的吗？”
孙子斋眼珠子转了圈，摇头
说不知。
盛启安转头看着他的眼睛，眼神充满了痛苦和恐惧。
“他趁本不在，把小宫女关在屋里活活烧死了。可是父皇并未给小宫女主持公道，仅仅是以一句顽劣便算了，也未对外布真相，只当成一般走水给了结了。”
十几年前，皇宫里的确发生过火灾，还不止一起。
但因孙子斋有这么一个印象，又因为孙罩先被盛启昭打，再因为盛启昭要被砍头，所以便对盛启安的话深信不疑。
孙子斋道：“没想到孝亲王骨子里是那么坏的一个人。”
盛启安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除非亲眼看他做过坏事，否则你可能会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
这席谈话，令孙子斋离开鞍王府时心里惴惴不安。
可没他没法把手伸到大牢里去保护，只能回去烧香拜佛，请求菩萨保佑孙罩安然度过今晚。
只要过了今晚，明天盛启安跟皇上求情，就可以发配边疆，到时候在路上用人换下来，再藏在外乡住个载，等到盛启安坐上那个位置，便可以重回他膝下。
孙子斋越想越觉得，盛启安的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将全部希望寄予到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