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与之相隔七八步的地方停下，见他没接话，沈兮若兀自也问：“那你呢，不是忙着查案吗，怎么也有空过来？”
盛启昭迅速低下眼皮，眼神闪烁了下，含糊其词，“是在忙着查案，刚好路过就进来看看，看完就走了。”
他不可能实话实说，告诉沈兮若，在他心里，劳什子死士和主使，完全不及医馆在他心中份量。
因为这是他们俩合开的医馆，他希望能一下开下去，自然对经营状况很上心。
“哦。”沈兮若应完，话题就断了，她怕什么都不说尴尬，于是主动问道，“这几天生意怎么样？”
在商言商，开医馆的初衷是为了救人，但也是为了赚钱，若是不赚钱，医馆开不下去，也没法再救更多的人。
“比那一段好些，你看看。”盛启昭拿着账本走到她一臂之距的地方，伸手递过去。
沈兮若接过来没有马翻看，而是认真看着他道：“医馆这边有我，你最近就不用顾及这边了，专心查案吧。”不然皇上那儿不好交代。
最后一句她都到嘴边了，想着他别误会了，于是咽回肚子里没说。
可这话听在盛启昭耳朵里，却有
些不是滋味儿。
他带着探究和打量看着她的眼睛，眼中明显流露出一丝受伤，旋即又涌起一股抑制不住的怒火，没忍住直接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少来或者别来这边，离你远点吗？”
在他听来，沈兮若就是这个意思。
平时他没有王爷架子，待人温和，不代表他身上就没有权贵堆积出来的威严气势，忽然翻脸，还挺吓人的。
碧儿和月溪短暂的对了下眼神，都弄不明白盛启昭怎么忽然变得小心眼了，竟然这样想她们家小姐？
沈兮若睁大眼睛，无辜直视盛启昭的双眼，语气笃定，“绝对没有，我是担心你两头忙不过来，才想着我一个人先顾着医馆，等案子结了再说。”
见她眸光恳切，还带着丝丝被误会的委屈，盛启昭喉管一窒，不知说什么好，眼底的寒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懊恼。
碧儿见他脸色不吓人了，瘪着嘴小声替沈兮若叫屈，“王爷，您怎么怀疑我家小姐的一片好心呢？”
月溪也接话道：“就是，您跟小姐是好朋友，她怎么会希望您离她远点？”
盛启昭自己敏感会错了意，现在又被月溪跟碧儿联合控
诉，颇有些不下来台，讪讪道：“是我不识好歹，误会你了。”
“没关系，这几天你事多嘛，你随意，我先看账本了。”沈兮若察觉到他的尴尬，主动扬了扬手里的账本，给他解围。
盛启昭无论如何是待不下去了，出声道：“案子确实挺急的，那医馆就暂且交给你了，我走了。”
沈兮若暗自松口气，微笑着点头，“好，放心吧。月溪，帮我送送王爷。”
盛启昭脚步猛地一顿，原本因说错话心里已经很不是滋味了，临走了又被沈兮若的客气给挫了，强撑着没露出异样走出医馆，再没人看见时，脸色别提多阴沉。
碧儿心里藏不住事，好奇便问道：“小姐，你和王爷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看你们怪怪的？”
月溪虽沉得住气，但不表示她不好奇，闻言停下整理账册的动作，回头认真去听。
沈兮若叹了口气，在心里默默权衡着要不要说实话。
最后还是考虑到盛启昭的面子，并且盛启昭又没亲口承认喜欢她，所以想了想，编了个理由，回道：“我们之前发生了点误会，伤了点和气，不过我们都不是记仇的人，等过段时间
就恢复如初了。”
她是真心希望还能与盛启昭做回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她都很珍惜身边人，不管是朋友还是亲人爱人，只要谁真心待过她，她就会记一辈子。
她不想因为这事跟盛启昭变得疏远，到最后形同陌路。
碧儿相信了沈兮若的说辞，就追问是发生了什么误会？
沈兮若一愣，脑子飞快地转动着，眼珠也滴溜溜转了两圈，结果合理的‘误会’没马上想出来，倒是想到了一句老话。
说一句谎话就得被迫用无数的谎话来圆。
月溪是个有眼力见的，看出沈兮若的为难，立马打岔道：“碧儿，你先去给小姐倒杯水来，她嘴唇都有些干裂了。”
碧儿果真被岔开，快步去外头倒水了，等她回来月溪又问了几个问题，便彻底将这事忘得干干净净了。
沈兮若趁着碧儿不注意，偷偷跟月溪眨了眨眼睛，以示她知道她帮自己解围，月溪回以微笑。
五天后，司辰的伤在沈兮若的精心照料下，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可以稍微用点力，失掉的气血也补了回来，看上去神采奕奕。
白容已经能下地了，伤口不会再
有撕裂般的疼痛，吃得明显也比前几天多了些，只是伤是好了，人却比以前更沉默寡言，更冷了。
沈兮若最后一次帮司辰换完药后，问起案子的进展。
司辰脸色蓦地就沉了下去，不过这份不悦不是针对沈兮若，而是圈养死士背后的那个人。
“狐狸比我想象的还要狡猾和狠辣，暗中派出去的人要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要么什么都没查到无功而返。”司辰眉宇间瞬间充斥着逼人的戾气，以及为手底下人‘失踪’生出的心痛。
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了，连尸骨都找不到，他怎么能不愤怒，能不心痛，能不想杀人？
沈兮若心情也变得沉重，不死心地抱着一丝希望又问：“盛启昭和盛启业那边呢，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司辰眼底划过一抹模糊了轻视与怜悯的神色，薄唇开启，回道：“更惨，但凡挖得深点的，无一生还。”
如果皇上将此事交给他，定不会败得这么惨，这样的念头冒出，他立刻意识到，他这边只是人死得少些罢了，五十步笑百步，又有什么意思。
想通了，司辰收敛起嘴角的弧度，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