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慈子孝,安安静静的一顿晚膳过去之后,圣轩帝又拉着盛启业的手,非要与他下棋,两个人跪坐在软垫上面,郭暄将圣轩帝平素最为喜爱的白墨玉棋子拿了上来。
“哈哈,今天我们父子俩就好好的使用的什么杀上一盘,看看这些年,你长进了多少。”
圣轩帝手执黑子,率先将棋子落在了中当中的位置,这棋盘的材质十分奇特,中间简直要比任何的玛瑙,碧玉都要水灵,而且最奇的是浑体通透,简直如同清水一般,只有纵横交错的线条布于其中,看不出是用的什么法子,反倒更像是浑然天成一般。
盛启业从旗盒之中捻过一枚圆润的白色棋子,摸起来触手生凉,手摩挲着看不出一丝瑕疵,就连他一个自认为不懂风雅之人也忍不住的感叹,这着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喜欢?”
圣轩帝将盛启业迟迟没有落子,反而一直盯着手中的棋子发愣,不由的发问了一句,而盛启业听到后,连忙摇头,生怕圣轩帝误会。
“不,儿臣只是想,这真是一个好物件,摸起来触手生凉,使人心情平缓,用来下棋,可以镇
定心神,真是最好不过的。”
盛启业的一番话说的圣轩帝心花怒放,顿时大手一挥,十分豪爽的说道:“这东西是前年朕寿辰之时,老五送给朕的,不过是一个物件,业儿喜欢,就赐给你了。”
圣轩帝的话刚刚说完,盛启业就跪在地上,一脸惶恐的模样。
“父皇,儿臣不敢,儿臣无半点肖想之意。”
盛启业离京太久,哪怕是当年最为亲近的父亲,如今也有了疏离的感觉,更何况天家父子的感情更加单薄,一旦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就比什么都要来的可怕。
而他虽然离开数年,当时对此深知,并没有被父子相聚的欢喜冲昏了头脑,反而是圣轩帝看到盛启业被吓成这个模样,嘴角下抿,有些不悦。
起身将盛启业扶起来,继而道:“无妨的,朕给你,你便接着,往后给你的还多呢!”
圣轩帝此话一语双关,大有深意,而盛启业只能扣头谢恩,当做听不懂另一层意思的模样。
两人就这样杀了两盘,一盘圣轩帝小胜,而另一盘打成平局。
“哈哈,好,好!”圣轩帝开怀大笑,眼角堆积的皱纹都带着和蔼
的模样,那双经历万事已经浑浊的眼睛中没有了往日的算计和阴骘,反而只剩下了平和和慈爱,仿佛此刻两个人已经不是君臣父子,而只是寻常家的父子。
“没想到你长进了许多,若是稍不留意,恐怕朕还真的赢不了你呢!”
盛启业随着他脸上也露出了微笑,语气却是时时谦卑谨慎,“父皇秒赞了,儿臣棋艺不精,父皇哪怕是让儿臣一子,儿臣也是赢不了的。”
“哈哈,你啊!”
圣轩帝明知道他是故意输给自己,可他这样说话,自己还是忍不住的高兴,毕竟都是凡夫俗子,虚荣心是难免的。
“明日早朝,你就站在老五的前面吧!”
头盛启业离开之前,圣轩帝看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话,却让盛启业全身的血都沸腾起来,这句话代表着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是。”
叩谢之后退下去,出了皇宫的时候天空已经成了一片漆黑之色,骑马奔向驿站,因为他离开许久,所以以前的府邸也荒废了,虽然回来之前圣轩帝让人修整了一番,但是还不能立刻住进去,所以只能暂时的住在驿站之中。
回到驿站之后,洗
漱休整,将包袱整理好之后,躺在床榻上面,虽然阖着眼,但是确能感觉到胸中的血脉还在不停的燃烧,他在被子中逐渐合拢了手指,攥成了一个拳头。
终于回来了。
如今他的心中满是这样一句话,盼了数年之后,终于从那荒凉之地回来了,而本来已经有些绝望麻木的心,也逐渐的活络起来。
背负在他身上的冤屈,是时候该洗净了。
就这样在心中胡乱的琢磨着,因为回京的兴奋,直到此刻,盛启业还是没有缓过神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盛启业睡熟了,而另一侧的司辰倒是迟迟未眠。
他盯着月溪将一大碗漆黑苦涩的药喂进沈兮若的嘴中,动作十分轻柔,只不过因为昏迷的沈兮若‘不配合’,所以那一大碗至少有半碗都没有喂进去。
月溪的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看着手中的碗,简直觉得愁的自己头发都要掉下去不少,每次给她喂药,都是吃一半吐一半,药效减半,这样可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好呢!
“再煮一碗去。”
司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一旁,月溪听到他的吩咐,叹了
一口气,端着碗出了门,直到半柱香过去的,才听见推门的声音。
“将药放下,休息去吧!”
此时的司辰已经做到了沈兮若的身边,手紧紧的攥住她的手指,脸上充斥着柔情,月溪进门的时候,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月溪在心中纠结了片刻,最后还是小心翼翼的将药碗放在了一旁,自己退了下去,仔细的将门关好。
最初司辰将沈兮若抱在怀中,一只手端起药碗,另一只手则拿勺子舀起一勺汤药,放在嘴边轻轻的吹了吹,才送进沈兮若的口中。
刚刚灌进嘴中,就被她‘毫不留情’的吐了出来,漆黑苦涩的汤药顺着嘴角流下去,司辰甚至连思索都没有,直接用袖子将汤药擦拭了个干净。
“哎!”
司辰叹了一口气,将药碗放回到桌子上,想起以前沈兮若曾说过的话本里,有不少以口渡药的故事,瞬间也起了心思,将药抿了一口含进口中,刚入口,苦涩味道就充斥着整个的口腔之中。
此时精准的盖上了沈兮若的唇,十分生疏的将药一点一点的渗进沈兮若的口中,直到将嘴中所剩的药尽数渡给她才不舍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