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已经是皇后,辨明我的真伪还有什么意义?”
清璃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开。
莫恒不是喜欢逃避责任的人,如果他真的急迫的与她在一起,这样简单的问题,也不会避开。
“你这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当今皇帝的吧?”男子哑声冷笑,“天地不能长久,更何况是人?我祝福你们。”
天地不能长久?
这分明是以退为进,当她苏清璃三岁孩子呢?
莫恒一事,知道的人不少,不过,知道如此一番细节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宇文恒,一个是宇文吉。
宇文恒若弄出这么一个人考验她,倒不是不可能,却没有这个必要。
他急急火火地离京,去了哪儿也不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若是真的考验,他定然在暗处盯着她的举动。
因此,这人,极有可能是宇文吉派来的,还有可能是……
思及此,清璃赫然想起药王邪顷自锦华阁拿走的那几本手札。
宇文吉急着离开,连苏雅苒从楼梯上摔下来丢了孩子都不管不顾的。偏偏在那一天药王邪顷也跟着不辞而别,连一句话都不曾对祖母留下,这事儿委实蹊跷。
清璃如此想着,越想心头越凉,却又不敢露半分警惕。若是与他动起手来,她这大肚子的孕妇,绝没有胜算。
“本宫知道,本宫如此问,你定然生气。不过,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尤其,你穿这么一身衣裳出现,明显是故意穿给本宫看的,本宫势必要探究缘由。”
男子挣扎挪动着起身下床,眼睛低垂,避开了清璃的视线,“你不认我,却又不想就这么算了,皇后娘娘从前可不是这样难伺候的人,难道因为我从前有过别人,还对我记恨在心?!”
从前有过别人?他倒是真敢说!清璃灵机一动,笑道,“你说的是王小丽吧?”
男子见她突
然笑了,也忍不住摇头失笑,“果然,你还是没有忘了。”
清璃隐忍深吸一口气,却是强忍着没有拆穿他。那女子,怎可能叫王小丽?分明叫赵漫漫。
那女子一身白裙,在莫恒怀里的情景,她倒是至今都记得,且那张脸,就是苏雅媚的模样。
“以前,我和莫恒在一起,不是难伺候,而是心存疑虑。不过,他认定了我,且从不曾让我失望过,至死我都不曾失望过……而你这衣服虽然是与莫恒的下相仿,却是不可能存在于这一世界的,你的头发虽然与莫恒的相仿,后面却修剪的并不齐整,明显是仓促行事。”
清璃说着,这就转身到桌前,给他倒了一杯水递上前,指尖在水中搅了搅,转身,把水杯递给他。
“如果你说不出自己的出生日期,你能告诉我,我们是如何相遇的吗?”
男子接过水杯喝水,浑然不觉这是清璃的缓兵之计,“清璃,你放心,我来,没打算与你如何,但是看到你如此,我真的很难过。前世,从那栋大厦坠落,我把你抱在怀里,用身体护着你,我真的没想到,你竟……”
清璃忍不住莞尔。
这样从容的演技,这样漫不经心的出招,这样输了都不认输的倔强,除了宇文吉,真的再寻不到第二个人。
“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厨房里还煎着药,我去给你端来。你先在床上躺着吧。”清璃温和说完,便出来门,给门口的护卫递了眼色,“扶我下楼。”
护卫忙应着,“是!”
清璃忙凑到护卫耳边,“马上去宣召鹿骁将军前来!”
护卫应着下楼,清璃大声地问,“小二,麻烦你去看一下,我让厨子在厨房里煎的药好了没,如果好了,就马上端上来,记得,拿面纱布过滤了药渣,再给我送三菜一汤端上来……”
小二:“
娘娘的那位病人醒了?”
清璃:“是,刚醒。”
小二:“要不要叫郎中来给他看一看?”
清璃:“不用!我的医术,比郎中的厉害,还用得着请郎中?你们都给我把嘴巴封严就够了。”
小二:“是,是,是,小的们做生意已久,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清璃:“这就好,回头少不了你们的赏银。”
小二:“谢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房内的男子走到门口,贴着门板探听,隐约听到清璃在楼梯上的一番话,又听到她脚步声靠近,忙转身放下手上的水杯,躺回床榻上。
接下来,他可以顺利取代了莫恒,再取代宇文恒,再……
心里打算得极好,眼前,却莫名奇妙地天旋地转,脑子也沉沉的……不过片刻,便闭上了眼睛,手脚也散了。
清璃在门前略停了片刻,待小二端了汤药过来,她忙接过来。
“我送进去就可以了,你退下吧!”
“是,小的去给娘娘的客人准备饭菜。”小二殷切地说完,便匆匆下楼。
清璃推开门进入房间,见男子躺在床上呼吸均匀,便把托盘放在桌面上,自袍袖中又捻了一根银针出来,迅速把男子的身体反转过去,把银针刺进他后颈的玉枕穴。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鹿骁便提着长剑闯进来,身后跟着四长公主宇文滢……
清璃看了眼宇文滢,恍然笑了笑,俩人儿近来真是你约会频繁呢!她真是眼瞎了,竟是这点眼力劲儿都没了,这个时候叫来鹿骁,真是找骂来了。
不对呀!军营不忙吗?为何父亲整日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这种不适宜的问题,实在不该当面问鹿骁。
“四姐,实在抱歉,不知道该找谁帮忙处理这事儿,我只能找鹿骁,希望四姐不要介意!”
“清璃,你这是做什么?你一皇
后,指使我这将军做事儿,还不是应该的?给她一长公主道什么歉?你若看她的脸色,迟早被人笑话死。”鹿骁口气气急败坏,却着实收购了宇文滢的盯视。
宇文滢尴尬地忙堆上笑,因为唠叨了一路,已经有些口干舌燥,偏偏这房间里的水也不敢喝。
鹿骁说的没错,清璃到底是皇后,她这进门还没有行礼呢,反而是清璃先道歉,让她着实过意不去,这若是被她那不近人情的九弟看到,少不得又训斥她一顿。
“护卫说,皇后娘娘命人从江里捞起一个与皇上长相相仿的男人,没想到,竟是如此相仿。”
“无论这人是哪儿来的,做什么的,在江里飘到本宫面前,着实悬疑。鹿骁,你把他送到刑部大牢,交给刑部尚书处置吧!”
鹿骁走到床边,看着男子的衣裳和发型,悚然看了眼清璃,张口欲言,却碍于宇文滢在侧,不好多言。
“这人……”分明像极了清璃画得那一幅莫恒的画像,“长公主,你帮我去门外叫两个人进来。”
宇文滢见他与清璃有话要说,纵是心里不甘,也只得出去。她随手带上门,就贴在门板上听着,不料,门板突然被拉开……
“鹿骁?!”
鹿骁握着门板边沿,怒目瞪着他,僵持不下。
宇文滢窘迫地咳了两声,“我去帮你叫人,这就去……不过……要叫几个人啊?”
“叫四个!两条胳膊两条腿,正好抬着不累。”
“好嘞!”宇文滢这就匆匆下楼。
鹿骁直走到楼梯口,目送她下去,忙返回房内,关上门。
“清璃,这人不是你那位莫恒吗?你忘了,你还曾给他立过牌位……”
清璃笃定地道,“这人不是。”
“你确定?”
“试过了,都对不上。”
“那这人以这幅打扮出现,可分明是对你的事儿了如指掌,这
到底是谁要对付你?!”
“我怀疑这人是宇文吉。药王邪顷偷了我的整容手札,怕是已经学会了。算一算日子,若用对了药,宇文吉正好可以恢复成这个样子。”
鹿骁凑近了男子,仔细研看过,在脸面四周,寻不到半分伤疤。
“罢了,你现在已经是皇后,且是宇文恒最爱的女人,还有了孩子,就算莫恒真的来了,也不能与他在一起。我把这人交给刑部,且看他们如何断案吧。”
清璃看了眼门板处,压低声音道:“你如实对刑部尚书说即可,我送苏雅苒的那一日,把他从江面上捞上来的,因为昏迷已久,不知该如何处置,就交由刑部。”
“那……刑部的人问,为何你当时不将他送往刑部,我该如何说?”
清璃哑然。
鹿骁走到窗口,朝楼下看了一眼,“听说皇上已经在回京的路上,就算刑部的人不问,皇上回来少不得也会查问。”
清璃着实没想那么多。宇文恒是个醋坛子,在他心里,怕是她多犹豫一时半刻,都是死刑。
“寻常救起一个人,不知他身份,不知他姓名,也总要考虑些时日的,这到底是一条人命。难道就因为他长得像莫恒,我就滥杀无辜吗?”
“这会儿都语无伦次,见到宇文恒,你说得清么?就因为他像莫恒,你才舍不得下手!话应该这样说。”
见清璃脸色苍白,鹿骁不放心地拍了拍她的肩。
“你救了太多不该救的人,以后,不要再这样。有时好心绝对没好报。你是知道的,宇文滢就是个大嘴巴,她亲眼看到了这个人,势必一传十,十传百,这人在这小客栈的事儿,也少不得传到宇文恒耳朵里……”
清璃无奈地叹了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宇文恒若因这事儿休了我,我也没办法。你且先把人送到刑部吧。”